第二十五章、恩威並施(第3/3頁)

裴該垂首想了一想,回復道:“卞君謙謙君子,且實掌縣事,可以施恩馭下……”你唱白臉,讓卞壸唱紅臉,貌似這樣會比較好。

“然則使君做什麽?”

裴該笑著說你們等一等,我進內室去換個打扮,你們就知道我在會商時要扮演什麽角色了。隨即返身入內,時候不大,就被裴度、裴寂二奴仆擡將出來,祖逖和卞壸一瞧他的打扮——烏紗帽、葛衣布褲,手搖蒲扇——當場就都驚了。祖逖甚至於直接站起身來:“文約此何意耶?若以此裝扮示彼,必為彼等所輕!”

裴該笑笑:“正要彼等輕我。”

卞壸一拱手:“我等愚魯,難明使君真意,請為解惑。”

裴該笑一笑:“天下若想太平,天子當垂拱而治,任用賢明;而賢明立朝,燮理陰陽,剛直在野,守牧百姓,上下一心,社稷乃可穩固也。然否?”

按照儒家的傳統理論,君主正無需太強的能力,因為能力強而又無所制約,很容易變得剛愎自用,獨斷專行,反倒會把國家給搞糟了。君主唯一必須具備的秉賦,就是能夠識別和任用賢明的大臣,然後由那些大臣去實際管理國家——大臣不怕能幹,因為有國君可以制約他,隨時可以罷免他。這套理論最佳的代表,就是齊桓公前期,只管自己窩在內宮中吃喝玩樂,跟寵妾們乘船遊湖,他只要任命並且絕對信任賢相管仲、鮑叔牙,自然國家大治。

因此裴該此言一出,祖、卞盡皆點頭:“此言是也。”於是裴該繼續說道:“某自不敢以方天子,然即以此徐州論,我垂首而治,卞君德化、祖君威臨,是為最善之策。彼等愚氓,畏懼祖君之威,而必相望卞君之德,即卞君之德有所不及處,心心念念,尚有刺史在上,可以爭訟。若刺史亦以德化,彼等必不畏威也;若刺史亦以威臨,彼等必不感德也;唯刺史似無用者,乃可補二道之不足。”

你們一個立威,一個秉德,而我只做其中的協調者,協調者若是太過有能力,或者傾向性太明顯,老百姓就會看輕你們的施政方針,所以與其輕看你們,倒不如輕看我這協調者。協調者越是瞧上去沒蛋用,他們就越是對所有不滿意的政策還存著最後一線希望,妄想通過恭維或者賄賂協調者,獲取對自己有利的變更,那麽就不至於鋌而走險,釀出什麽亂子來啦。

卞壸聞言,低垂著頭,若有所思;祖逖卻連連搖頭:“似仍不妥。”裴該心說當然不妥啦,我這只是隨口編造個理由而已,至於我的真實用意,這會兒卻還不能告訴你們,否則你們必定反對,我下一步計劃就難以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