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羅馬殘破和衰敗最主要的4個因素(第3/4頁)

羅馬的城墻仍舊標明古老的城區範圍,但是整個城市已從7座山丘往下遷移到戰神廣場一帶,有些最貴重的紀念物能逃過時間的摧殘,被留在荒郊野地遠離人類居住區之外。元老院議員的府邸已經沒落,貧窮的繼承人憑著習俗和財富無法負擔豪門的生活;浴場[449]和柱廊的用途已被遺忘;在6世紀時,劇院、圓形競技場和賽車場的表演和比賽就已經中斷;有些廟宇經過奉獻,用於盛行一時的禮拜儀式,但是基督徒的教堂寧可仿效十字架的神聖形狀。修道院迎合當時的風氣或出於理性的要求,按照一種奇特的模式分配個人的鬥室和公用的廳堂。在教會的統治之下,虔誠信仰的建築不知增加了多少倍的數量,城市裏擁塞著40座男修道院、20座女修道院、60個修士和教士的分會和社團,因而對於10世紀人口衰減的狀況,不僅沒有起到緩和的作用,反而加劇了。但是如果古代建築的形式被一個不知它的用途、更無法感受其美的民族忽略,那麽豐富的建材可以被隨意使用到需要的地方或迷信的行為中去。愛奧尼柱式和科林斯柱式最優美的石柱,帕洛斯和努米底亞最貴重的大理石,都淪為修道院或馬廄的支撐。

土耳其人在希臘和亞洲的城市每天不斷造成的破壞,可能算是一個悲慘的例證;而在對羅馬紀念物逐步進行破壞的過程中,僅有西斯篤五世可能獲得原諒,他將七角大樓的石料用於聖彼得大教堂如此光榮的建築。一塊殘碑、一處廢墟,不論多麽殘破或褻瀆,仍舊讓人看到以後產生欣慰和感嘆之情,但是大部分的大理石在拖離原有位置喪失相稱的比例以後,也就不再具備應有的性質,只有拿來燒成石灰當作黏合和填塞的材料。自從波吉烏斯抵達羅馬以後,協合宮神廟和很多主要的建築物都在他的眼前消失。當時有種很諷刺的說法,能夠真誠表達心中的憂慮:要是長此以往,所有古代的紀念物都會毀滅殆盡,唯有數量的稀少才能阻止羅馬人的需索和蹂躪。彼特拉克在想象之中認為還存在著數量龐大的民眾,這點讓我難以相信,甚至就是在14世紀,居民也已經減少到3.3萬人這個戔戔之數。從那個時期到利奧十世在位,如果總數真達到8.5萬人,那麽市民人數的增加對這座古城而言完全是有害無益。

(四)羅馬人內部派系的鬥爭和傾軋

我把造成破壞威力最大和作用最強的因素留到最後來說,那就是羅馬人之間內部的鬥爭和傾軋。在希臘和法蘭西的皇帝統治之下,偶然發生的反叛行為擾亂了城市的安寧,當然這種狀況也並非少見。自從法蘭西皇帝國勢衰微以後,大約是在10世紀初葉,我們注意到私鬥開始猖獗;人民違背法律的約束和福音書的教義,卻可以不受任何懲處;無視外國君王的權威和出現在眼前的基督代理人。在長達500年的黑暗時代,羅馬始終處於貴族和人民、奎爾夫派和吉貝林派、科隆納家族和烏爾西尼家族的血腥鬥爭之中,受盡煎熬和痛苦。即使很多事件為歷史書籍所漏記,或是不值得歷史學家注意,我也已經在前面兩章中詳細說明了社會動亂的原因和產生的結果。在這樣一個所有紛爭都要靠武力解決的時代,誰也不會將生命和財產托付給無能為力的法律,有錢有勢的市民就會武裝起來,抵禦國內的敵人,保護自己的安全,或是向對方發起進犯的行動。意大利所有能夠自主的共和國,除了威尼斯以外,全都處於同樣的危機和圖謀之中,貴族竊取特權可以加強住所的防衛力量,建造堅強的塔樓[450]能夠抗拒突然的攻擊。城市到處蓋滿帶著敵意的建築物,就拿盧卡為例,城裏有300座塔樓,雖然法令限制高度不得超過80英尺,但還是可以變通,也適用於一些更富有、人口更多的城邦。

元老院議員勃蘭卡勒翁重建和平與正義的第一步,是拆除羅馬的140座塔樓(我們已經親眼目睹)。在無政府狀況和混亂的最後階段,遲至馬丁五世統治的時期,在這個劃分為13或14個區部的城市,其中有一個區部還矗立著44座塔樓。為了達成建造塔樓這種極其有害的目的,古代殘余的建築被采用得最多,廟宇和拱門為新建的磚石結構提供寬大而堅實的基礎。那些用尤利烏斯·愷撒、提圖斯和安東尼王朝的凱旋門當作基礎的現代角樓,我們連名字都可以叫出來。只要經過局部細微的改建,劇院、圓形競技場或陵墓就能變成堅固和寬大的要塞。我沒有必要重述哈德良的陵寢已經安上聖安吉洛城堡的名稱在發揮功能;塞維魯的七角大樓能夠抗拒一支皇家軍隊;梅泰利世家的墓園深陷在外圍工事的下面;龐培和馬塞盧斯的劇院為薩維利和烏爾西尼家族所占據,粗俗的堡壘逐漸改變外形,成為堂皇和典雅的意大利宮殿。甚至教堂也被軍隊和防禦工事包圍,聖彼得大教堂的屋頂設置作戰工事,使人感覺到梵蒂岡的恐懼,也是基督教世界的恥辱。只要設防就會受到攻擊,凡是攻擊就可能帶來毀滅。要說羅馬人能從教皇手裏奪回聖安吉洛城堡,那是他們決心用公眾的法規去摧毀那座奴役的紀念物。每座有人防守的建築物都會引起圍攻,毀滅的技術和工具在圍攻之中可以大發神威。尼古拉四世亡故之後,羅馬沒有君王也沒有元老院議員,整整6個月陷於瘋狂的內戰當中。當時一位享有詩人之名的紅衣主教說道:“房屋全被投射的巨大石塊砸得粉碎,[451]城墻在攻城錘的沖擊下出現很多大洞,塔樓被一陣火光和煙霧所籠罩,攻擊者用盡全力想要進行掠奪和泄憤。”專橫和暴虐的法律使破壞的工作變本加厲,意大利的黨派輪番向自己的對手從事盲目和任性的報復,把他們的房屋和城堡全部夷為平地。[4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