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教廷從阿維尼翁遷回羅馬的行動及產生的後果(1355—1378 A.D.)

彼特拉克念茲在茲的願望是恢復自由的共和國,但是當他的平民英雄受到放逐和過世以後,他就將眼光從護民官轉移到羅馬國王身上。查理四世從阿爾卑斯山下來接受意大利和帝國的皇冠(公元1355年1月至5月),這時裏恩齊在卡皮托神廟流出的鮮血還未洗刷幹凈。他在途經米蘭時同意桂冠詩人的拜訪,用來而不往非禮也的態度相互恭維一陣。他接受了一枚奧古斯都的獎章,板著臉承諾要以羅馬帝國的創始人作為自己的榜樣。誤用古代的名字和原則成為彼特拉克得意和失望的根源,然而,他也不能忽略時代和性格的差異,早先那些愷撒和如今一位波希米亞國君之間的差距無法以道理計。這位國君受到教士的青睞,被推選為日耳曼貴族政體虛有其名的頭目。查理四世非但沒有善盡責任,恢復羅馬的光榮和所屬的行省,反而與教皇簽訂一個秘密協定,答應在他加冕那天撤離,這個可恥的退卻行動受到愛國的吟遊詩人在後面嚴詞抨擊。[396]

等到喪失自由和帝國以後,第三個願望並不大,只是希望牧人與羊群和好如初,將羅馬主教召回古老的教區。彼特拉克帶著年輕人的熱忱和老年人的權威,連續給5位教皇寫信提出規勸,懷著火熱的感情,用流暢的文字表達出口若懸河的辯才。身為佛羅倫薩市民的兒子,永遠喜愛出生的鄉土遠勝過接受教育的地方。在他的眼裏,意大利是世界的女王和花園,雖然這片國土上黨派林立,但是就藝術、科學、財富和風雅而言,毫無疑問要居於法蘭西之上。這種差異也很難支持他的說法,那就是將阿爾卑斯山以外的國家都稱為蠻夷之地。阿維尼翁是神秘的巴比倫,是罪惡和墮落的淵藪,是他憎恨和藐視的對象,然而他卻忘記了那些可恥的罪惡並非當地的產物,不論在何處都附生於教廷的權勢和奢華。彼特拉克承認聖彼得的繼承人是世界教會的主教,但這位使徒把永恒的寶座建立在台伯河畔,並非現在的羅訥河岸邊。當基督教世界的每座城市都受到一位主教給予祈福時,只有這座孤獨的都城被人遺忘。

自從神聖的教區遷移以後,拉特蘭和梵蒂岡的神聖建築連帶那些祭壇和聖徒,都淪落到貧困和衰敗的境地。羅馬經常被描繪成一個人老珠黃的主婦,好似這個年邁多病終日哭泣的妻子,憑著一幅簡陋的畫像就能召回在外浪蕩的丈夫。但是籠罩在羅馬七山的烏雲會被合法統治者的到來驅散,不朽的令名、羅馬的繁榮和意大利的和平,都會成為敢抱著此一偉大決心的教皇應得的報酬。彼特拉克規勸的5位教皇之中,前面3位是若望二十二世[397]、本尼狄克十二世和克雷芒六世,他們受到膽識驚人的演說家不斷的糾纏,為他的行為感到可笑。但是烏爾班五世[398]想要進行令人難忘的改革,最後在格列高利十一世的手裏完成。為了執行這個計劃,確實遭到巨大和難以逾越的障礙。法蘭西國王無愧於蓋世才華的盛名,不願教皇從安居一隅的從屬關系中脫離,紅衣主教大多數是他的臣民,全都依附著阿維尼翁的語言、習俗和地域,還有那些雄偉的府邸,最重要的,還依附著勃艮第的葡萄酒。在他們的眼裏,意大利是充滿著敵意的外國地方。他們帶著勉強的態度在馬賽上船,好像被出售或放逐到薩拉森人的國土一樣。烏爾班五世在梵蒂岡度過3年安全和榮譽的時光(公元1367年10月16日—1370年4月17日),神聖的地位受到一支2000名騎兵衛隊給予的保護。塞浦路斯的國王、那不勒斯的女王,以及東部和西部的皇帝,都來到聖彼得的寶座前,向共同的父親致以誠摯的問候。但彼特拉克和意大利人的歡欣很快變成悲痛和憤恨。基於某些公共或私人的原因,或許是他本人的急躁難耐或者是紅衣主教的不斷懇求,烏爾班五世奉召回到法蘭西,使得即將到來的選舉免於受制於羅馬人暴虐的愛國主義。天國的偉力幹預他們的前途和事業,瑞典的布裏傑特是一位聖徒和朝聖者,不贊成烏爾班五世的歸去,並且預言他即將亡故。

格列高利十一世的搬遷(公元1377年1月17日)獲得西恩納的聖凱瑟琳的大力鼓勵。聖凱瑟琳是獻身於基督的修女,也是佛羅倫薩的使臣,不論是教皇本人還是有的大師,全部聽命於這些通靈的婦女。然而這些上天的諫言獲得世間政策若幹論點的支持,阿維尼翁的府第受到敵對派系的暴力侵犯。有位英雄人物率領3萬名土匪和強盜,向基督的代理人和樞機主教團勒索贖金並且要求赦免一切罪孽。法蘭西勇士所奉行的方針是放過民眾搶劫教堂,這是一種新的異端邪說,具有極其危險的屬性。[399]就在教皇被逐出阿維尼翁時,他受到羅馬極力的邀請,元老院和人民都把他看成合法的統治者,將城門、橋梁和堡壘的鑰匙送到他的腳前,至少還要加上台伯河彼岸整個區域。[400]忠誠的奉獻附帶一項聲明,就是不再忍受他長期離朝所惹起的物議和災禍。他要是固執己見,最後就會逼得他們使出撒手鐧,重新恢復最早擁有選舉教皇的權利。他們派員與卡西諾山修道院的院長進行商議,問他是否接受教士和人民授予的三重冠。[401]這位可敬的神職人員回答道:“我是羅馬市民[402],國家的召喚是我應遵守的法律。”[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