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倫巴第人向羅馬進擊及丕平的救援行動(730—774 A.D.)

奧古斯都過去運用武力和權謀對羅馬的自由進行壓迫,經過750年的長期奴役統治以後,羅馬從伊索裏亞人利奧三世的宗教迫害中獲得解放。執政官的勝利完全在愷撒的手裏失去,經歷帝國的衰亡過程,地界神所掌管的神聖國境線,在不知不覺中從大洋、萊茵河、多瑙河和幼發拉底河向後撤離,羅馬又縮回從維泰博到特拉奇納,從納爾尼到台伯河口的古代疆域。[35]想當年那些國王被放逐以後,共和國之所以能奠定穩固的基礎,完全靠的是智慧和美德。王政時期永久的統治權,現在分別由兩個任期一年的行政官員掌管,元老院繼續執行行政和咨詢的權力,立法權則交給人民的會議,會議的席位按照財產和功績很公平合理地設置。

早期的羅馬人對奢侈的技藝一無所知,卻能改進政府和戰爭的智能。社會的意願絕對不容侵犯,個人的權利具有神聖地位,13萬名市民全副武裝保衛國家或從事征戰。這是由一幫強盜和化外之民陶鑄而成的民族,全力追求自由精神和雄心壯志的榮譽。[36]等到希臘皇帝的統治權被剝奪以後,羅馬的廢墟顯現出絕滅和殘破的淒涼景象,這座城市的奴役是一種習慣行為而自由只是偶然現象,迷信所造成的結果是使自己成為歡愉或恐懼的目標。制度所殘留的內容甚至於形式,已從羅馬人的行動和記憶中全部擦拭得幹幹凈凈,他們缺乏再度建立共和國架構的知識或德性。這群智能不足的殘兵敗將是奴隸和移民的後代子孫,在勝利的蠻族眼中毫無地位可言。法蘭克人和倫巴第人要是用最藐視的口氣對待仇敵,就會稱對方是羅馬人。勒特普朗德主教說道:“在這個稱呼之中,包括人性中最卑鄙、最怯懦、最惡毒、極端貪婪奢侈和腐敗墮落的成分。”基於當前情況的需要,羅馬居民被安置在共和國政府這種粗制濫造的模式之中,他們被迫在和平的歲月選舉法官,在戰爭的時期選舉領袖。貴族聚會進行商議,決定的事項沒有群眾的參與和同意便無法執行。

羅馬元老院和人民共管的施政風格已經恢復,但內涵的精神完全喪失得無影無蹤,法紀蕩然以及高壓手段引起喧囂的沖突,新興的獨立地位受到打擊和玷辱。法治觀念的缺乏只能靠宗教影響加以彌補,主教的權威使外交和內政的議事受到掣肘和拖累。教皇的賑濟、布道、與西部的國王和高級教士通信聯系、最近的禮拜儀式以及他們的感激和誓言,使得羅馬人已經習慣於把他看成本市的首席官員或君主。教皇身為基督徒的謙恭態度,不會因為“主上”或“主子”的稱呼而受到損害,他們的面容和銘文在最古老的錢幣上面歷歷可見。他對塵世的統治受到1000年的尊敬,現在已經獲得肯定,高貴的頭銜得之於人民的自由選擇,因為是他們把羅馬人從奴役的狀況中解救出來。

古代的希臘發生爭執時,伊利斯[37]神聖的人民在朱庇特的保護之下,享受永恒的和平,並舉辦奧林匹克運動會[38]。如果有類似的特權保護聖彼得教堂使之免遭戰爭的侵害,如果基督徒參拜神聖的廟堂時,必須在使徒和他的繼承人面前收起他們的刀劍,那麽羅馬人才會擁有真正的幸福。但是只有立法者和賢德之士手執權杖才會追躡神秘的循環過程,這種和平的體系與教皇的熱忱和野心根本無法並存。羅馬人不可能像伊利斯人那樣安於純潔和寧靜的農耕生活,意大利的蠻族受到天候的影響,性情已經變得稍溫和了些,但比起希臘城邦在公眾和個人的生活上都有規範,還是不可同日而語。倫巴第國王勒特普朗德的懺悔和虔誠形成令人難忘的先例,這位征服者全副武裝地出現在梵蒂岡的大門前,聽到格列高利二世的聲音[39],就將部隊向後撤回,放棄武力征戰的行動,他帶著恭敬的態度去參拜聖彼得大教堂,等到完成禮拜的儀式之後,將自己的長劍和匕首、胸甲和鬥篷、銀十字架和黃金皇冠,全部奉獻在使徒的墓前。

然而這種宗教的熱忱主要還是一種錯覺或策略,對於利益的訴求不僅強烈而且持久不變,倫巴第人的習性就是愛好武力和掠奪,對於他們的君王和人民來說,一直縈回於內心的就是意大利的混亂局面、羅馬人的手無寸鐵、新主子的放棄武力。皇帝頒布最早的詔書,他們公開宣稱要成為聖像的捍衛者。勒特普朗德入侵羅馬涅行省,從這個很特別的稱呼可見一斑。基督教的太守管轄區毫無反抗之力,被他的民政和軍事力量降服,一支外國軍隊首次開進拉文納這個強攻不下的堡壘。威尼斯人積極發揮海上優勢,很快光復了這座城市和堡壘,信仰虔誠的臣民聽從格列高利二世的告誡,不要把利奧三世個人所犯的罪行算在羅馬帝國的頭上。[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