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丕平和查理曼成為法蘭西的國王和羅馬的大公(751—768 A.D.)

教皇和加洛林家族的相互義務關系,形成古代史和現代史、政府史和教會史之間最重要的樞紐。在征服意大利期間,羅馬教會的捍衛者獲得有利的態勢、華麗的頭銜、人民的意願、教士的祈禱和密謀。教皇送給加洛林王朝的最貴重禮物是法蘭西國王[44]和羅馬大公的崇高地位。

其一,在聖彼得的宗教王國統治之下,這些民族開始在台伯河畔尋找他們的國王、法律和關系到命運的神諭。法蘭克人對政府的名稱和實質之間的差異感到百思不解,皇家權力全部掌握在皇宮總管丕平的手裏,除了皇帝的頭銜以外,無法滿足他的野心。他用英勇的戰鬥消滅敵人,用慷慨的行為增加朋友。他的父親是基督教世界的救星,四代的服務使個人的功績顯得更為高貴。皇家的名稱和形象仍舊保存在基爾德裏克的身上,他生性軟弱,是克洛維的最後一代子孫,然而那早已過時的權力只能用來作為叛亂的工具。全國民眾都想恢復簡單的制度,作為臣民而又像君王的丕平,帶著雄心壯志要肯定自己的地位和家族的命運。

總管和貴族都曾宣誓要效忠於皇家的傀儡,在他們的眼裏,克洛維世系不僅純潔而且神聖。他們共同派遣使臣寫信給教皇,讓他們能驅散心中的疑慮或是解除先前的承諾。兩位格列高利的繼承人是紮卡裏教皇,基於利害關系所做的決定是要投其所好,根本不考慮公理正義。教皇公開宣稱,國家可以合法地把國王的頭銜和權力授予同一個人。而不幸的基爾德裏克,這公共安全的犧牲品,則應退位並削發進入修道院度過余生。這樣的答復正中下懷,被當作是智者的見解、法官的判決和先知的神諭,立即為法蘭克人所接受。

墨洛溫王朝從此在地球上消失,丕平被自由的人民推舉登上帝座,他們已習慣於服從他的法令,集結在他的旗幟下向前邁進。加冕禮在教皇的批準下舉行了兩次,一次由最忠實的仆人聖蔔尼法斯主持,他是日耳曼的使徒;一次在聖丹尼斯的修道院,斯蒂芬三世用感恩的手將皇冠加在恩主的頭上。以色列國王的皇家塗油禮也被巧妙地加以運用[45],聖彼得的繼承人具備神聖使臣的特性,一位日耳曼的首領經過轉變成為神授的君王,現代歐洲人的迷信和虛榮使猶太人的儀式得以傳播和維持。法蘭克人解除了古老誓言的約束,要是他們膽敢重新恢復過去自由選擇的權力,而不是從顯赫和神聖的加洛林家族中找出一位國王,那麽可怕的“破門罪”就會落在他們和子孫的頭上。這些君王毫不憂慮未來的危險,而為現在的安全自得其樂。查理曼大帝的國務大臣認為法蘭西國王的權杖完全為教皇的權勢左右,在他們最大膽的冒險行動中,對於塵世的司法權仍舊充滿信心並堅持到底。

其二,羅馬大公由於習俗和語言的改變,不僅遠離羅慕路斯的元老院或君士坦丁的皇宮,同樣也告別共和國的貴族或身為養父母的皇帝。查士丁尼的軍隊收復意大利和阿非利加以後,這些遙遠的行省不僅重要而且處於危險的處境,要求派遣一位被授予最高權力的官員,就給予他一個普通的稱號叫作“太守”或“大公”。拉文納的總督在皇室的資歷表上占有一席之地,把他的司法審判權延伸到整個羅馬城。自從意大利叛亂失去太守管轄區以後,羅馬人處於苦難之中,迫得他們要犧牲自己的獨立地位。然而,即使要采用這種方式,他們也要行使自己獨斷專行的權力,元老院和人民的敕令相繼將羅馬大公的榮譽授予“鐵錘”查理和他的後裔。

作為強勢民族的首領,定會蔑視奴性的頭銜和從屬的職位,於是趁著希臘皇帝的統治難以為繼,處於帝國權力真空之際,他們從教皇和共和國得到更為光榮的使命。羅馬使臣把聖彼得祭壇的鑰匙交給大公,作為統治權的保證和象征,同時還有一面神聖的旗幟,使他們有權利和責任展示開來保護教會和城市。[46]在“鐵錘”查理和丕平的時代,倫巴第國王的幹預斷送了羅馬的自由,也威脅到了它的安全,這時羅馬大公對於遙遠的保護人而言,不過代表著一個頭銜、義務和同盟關系而已。查理曼大帝的權勢和政策,為他們消滅了一個敵人,卻帶來一個主子。

他第一次拜訪這個都城的時候,受到了從前太守作為皇帝代表所受到的一切儀式的歡迎。而這種榮譽由於阿德裏安一世教皇所表達的歡欣和感激而更為增色不少。阿德裏安一世剛剛接到國君即刻駕臨的消息,馬上派遣羅馬的行政官員和貴族舉著旌旗,到離城30英裏的地方去迎接。弗拉米尼亞大道長約1英裏距離的道路兩旁,排列著希臘人、倫巴第人、撒克遜人等各團體和民族的大隊人馬,羅馬青年全副武裝,兒童手裏拿著棕櫚葉和橄欖枝,為偉大的救星唱著贊美的詩歌。在神聖的十字架和聖徒的標志前面,查理曼大帝從馬上下來,領著他的貴族隊伍走向梵蒂岡。當他走上階梯時,親吻使徒門楣的每一步台階。阿德裏安一世率領他的教士在門廳的柱廊下恭候,像朋友和地位平等的人那樣行擁抱禮,當他們一起走向祭壇時,國王或大公卻擅自挽住教皇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