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撒克遜人建立七王聯盟及不列顛的展望(455—528A.D.)(第2/4頁)

經過100年的戰爭以後,獨立的不列顛人仍舊據有西部海岸整個區域。從安東尼邊墻直到康沃爾最遠的海岬,內陸地區的城市依然反對蠻族的武力。隨著攻擊者的數量和勇氣不斷增加,抵抗變得衰弱無力,緩慢而痛苦的努力贏得了持續的發展。撒克遜人、盎格魯人和其余各族的聯盟,從北部、東部和西部進軍,一直到勝利的旗幟在島嶼的中央會師。不列顛人退過塞文河,仍舊保持民族的獨立。撒克遜七國聯盟甚或成為君主國以後,不列顛人還幸存在一隅尚未滅亡,勇敢的戰士寧可死亡也不願受到奴役,在威爾士的山區建立起安全的庇護地,康沃爾拖延了一段時日才勉強降服。[448]有一支流亡隊伍靠著自己的打拼,也或許是受到墨洛溫王朝國王的善意收留,在高盧獲得了一個根據地。[449]阿摩裏卡的西部海角得到“康沃爾”或“小不列顛”之類的新稱呼。奧西斯米的空曠之地有陌生的民族進居,在伯爵和主教的權威統治下,保存祖先的法律和語言。等到克洛維和查理曼的後裔勢力衰退時,阿摩裏卡的不列顛人拒絕繳納慣常的貢金,占領鄰近的瓦訥、雷恩和南特等地區,成為勢力強大的屬國,統一在法蘭西的君權之下。

在一個世紀永無間斷也難以善罷的戰爭中,不列顛人盡力運用勇氣和技術來保衛不列顛的安全。然而,如果勇士的功勛被埋沒在歷史的灰燼之中,我們也無須怨天尤人,無論人類是否缺乏知識或德行,每個時代因流血或戰爭而顯赫一時的行為,總是多得不勝枚舉。沃爾蒂格恩之子沃爾迪默的墳墓,構建在海岸邊上,作為對撒克遜人戰無不勝的標志,他曾在肯特的戰場兩次擊敗他們。安布羅修斯·奧勒良的出身可以追溯到羅馬的貴族世家[450],他為人謙遜有禮而又驍勇善戰,世人推崇他光輝的成就,直到最後戰死沙場。[451]但是每個不列顛人都被亞瑟[452]的威名所掩蓋,他是南威爾士西盧爾人的世襲諸侯,後來成為民族推選出來的國王和將領。要是按照最合理的記載,他在12次連續的戰鬥中,擊敗北部的盎格魯人和西部的撒克遜人。

但是在一個人心淪喪的時代,忘恩負義的人民和國內頻仍的災禍給英雄帶來無窮的苦難。他的一生事跡比起那驚天動地的名聲可以說是實有不逮。威爾士和阿摩裏卡的吟遊詩人名不見經傳,撒克遜人痛恨他們,其余的世人對他們一無所知。經過他們粗枝大葉的修飾潤色,把亞瑟的功業當作傳統保存有500年之久。諾曼人征服者高傲又好奇,想要探究不列顛古老的歷史,帶著心儀而又深信的態度傾聽亞瑟的傳奇故事,熱烈贊譽一個君王彪炳的戰功,將不共戴天的仇敵撒克遜人打得落花流水。蒙茅思的傑弗裏將他的羅曼史用拉丁文改寫,後來才譯成大眾所喜愛的方言。雖然情節的安排毫無條理,但是文字非常華麗動人,就經驗、學識和想象力而言完全是12世紀的風格。一個弗裏吉亞殖民區建立的過程,從台伯河發展到泰晤士河,很容易轉用埃涅阿斯的神話,說亞瑟的皇家祖先淵源於特洛伊,與愷撒有姻親的關系。他的紀念物裝飾著所征服的行省和皇家的標志,在丹麥的勝利報復了他的國家最近所受的傷害。不列顛英雄的俠義豪勇、宗教迷信、歡宴盛會、馬上比武以及圓桌武士的規範,完全抄襲騎士制度風行一時的言行準則。

烏瑟之子流傳於世的奇聞軼事,比起諾曼人歷盡艱險所創建的英勇事業更不可信。進香朝聖和聖地之戰將阿拉伯人魔法的各種神跡傳入歐洲,像是神奇的精靈、碩大的巨人、飛行的惡龍以及令人銷魂的後宮,混雜著西方比較簡單的神話。不列顛的命運離不開梅林的法術和預言。亞瑟以及圓桌武士的羅曼史符合大眾口味,每個民族都要自行引用並加以修飾,連希臘和意大利都稱頌他們的名字。對於蘭斯洛特爵士和特裏斯特拉姆爵士卷帙浩繁的故事,君主和貴族抱著虔誠的態度加以研讀,對古代真正的英雄和歷史人物反而不理不睬。終於科學和理性之光再度燃起,符咒和魔誡全部破滅,幻想的神話已經消失,公眾的意見很自然地發生轉變。當前這個時代過於現實,甚至懷疑亞瑟是否真有其人。[453]

如果抵抗不能避免被征服的結果,那麽反而會增加征服帶來的痛苦。過去的征服從來沒有像撒克遜人那樣產生這麽多的恐怖和蹂躪,他們憎恨敵人的英勇,藐視條約的誠信,破壞基督教信仰最神聖的事物而毫無羞愧之心。幾乎在每個地區的戰場上都能看見累累白骨,倒塌塔樓的殘破碎片沾染鮮血。安德裏達[454]被攻破時,幸存的不列顛人無分男女老幼全被屠殺在廢墟之中。諸如此類的災禍在撒克遜七王聯盟時代屢見不鮮,羅馬人苦心經營在不列顛培養的技藝、宗教、法律和語言,為蠻族的繼承者徹底根絕。等到主要的教堂被毀以後,主教拒絕殉教者的冠冕,帶著神聖的遺物退到威爾士和阿摩裏卡。剩下的教民缺乏精神食糧,宗教的儀式無法舉行,福音的訓誨難以記憶,基督教在無形中受到查禁,不列顛的教士或許可以從詛咒崇拜偶像的外來者得到一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