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蠻族據有高盧後的土地分配和社會狀況

從前有12萬貪得無厭的日耳曼人在阿裏奧維斯圖斯的指揮下渡過萊茵河,侵吞塞昆奈三分之一肥沃的土地供他們運用。征服者還施壓要求再加三分之一,作為用來安置2.4萬蠻族的新殖民區,他們受邀前來高盧分享豐碩的收成。過了500年後,西哥特人和勃艮第人打算為阿裏奧維斯圖斯的失敗報一箭之仇。他們同樣篡奪了臣民三分之二的土地,已超過應有的比例,但分配的狀況並沒有遍及整個行省。獲勝的民族要遷移過來,地點基於他們自己的選擇和領導者的政策,所以只限於幾個特別的區域。在這幾個區域內,每個蠻族都受到一些羅馬省民殷勤的接待,使他們能夠緊密聯系在一起。地主被迫將三分之二的產業放棄給這些不受歡迎的來客,但日耳曼人無論是牧人還是獵人,只有寬廣的森林和草原才能讓他們感到滿足,所以有時會放棄面積很小但更值錢的土地,將之給予願意辛勤工作的農人。[416]

古人和相關證詞的沉默支持了此種論點,那就是法蘭克人強占土地時並沒有用合法的方式來緩和或掩飾。他們分散在高盧所有的行省,根本不遵守法令和管制。每個勝利的強盜根據自己的意願、貪婪和實力,用刀劍定出他要繼承的土地範圍。在他們統治初期,蠻族想要施行任性而為的掠奪,但克洛維擬定堅定不移且手腕高明的政策,抑制了這種強橫不法的風氣,不致加重受壓迫人民的不幸,也使得征服者能維持團結和紀律。極為著名的蘇瓦松之瓶,就是奪取高盧的戰利品加以分贓的證據,克洛維有責任和義務為勝利的軍隊賜予報酬,安置人數眾多的民族,無須對高盧忠誠的正教信徒施加惡意和過多的傷害。他可以從皇家的財產中合法獲得大量經費,也可以從對高盧的征服中得到無人繼承的土地,這樣就能減少豪奪和籍沒的酷苛需要。卑順的省民平均分擔損失後,在可容忍的範圍之內只有默默承受。[417]

墨洛溫王朝君主所創造的財富存在於廣闊的領土上,他們在征服高盧以後,仍舊像祖先那樣喜愛簡樸的田園生活,放棄城市任其荒廢沒落。他們發行的錢幣和各種特許狀,以及舉行宗教會議時所做的記載和銘刻都使用鄉村的名字,而且他們一直住在位於鄉間的宮殿中。像這樣的宮殿共有160處,散布在王國的各行省。雖然有宮殿的稱呼卻沒有人為修飾和奢侈豪華的感覺,有人對它冠以城堡的尊稱,但事實上將它看成舒適的農莊更為恰當。留著長發的國王所居住的府邸,四周有進出方便的院落和畜舍,裏面飼養牛只和家禽,園裏種植各種蔬菜。各種手藝和買賣,農田的耕種以及漁獵的收獲,只要是奴隸所擔任的工作,全部都成為君主的收益。他的庫房堆滿糧食和酒類,可以出售或自用,整個管理工作遵照私人理財的嚴格規定。[418]

克洛維和他的繼承人用龐大的家產收益,供應殷勤待客的需要,賞賜忠心而又勇敢的伴護和隨從,這些人無論在戰時還是平時,都能夠赴湯蹈火為君主提供個人的服務。每一個伴護被賜予的報酬不僅是一匹馬或一副胄甲而已,而是按照階級、功績或受到寵愛的程度,被授予一塊采邑。采邑最早得名於獲得土地所有權的簡單方式。國君視心情的好壞來決定是否讓他擁有采邑,而且這種特權的基礎很薄弱,完全視國君個人是否慷慨而定。但是這種因人而定的土地所有權期限逐漸遭到廢止,[419]法蘭克獨立而貪心的貴族建立起合法的制度,把封地當成永久的財產並加以繼承。所有權不穩固的主人會使得土地受到濫用或被忽略,這樣的變革倒是會帶來好處。[420]高盧除了劃給皇家和特定受益人的產業之外,還有很大部分在分配以後成為保有絕對所有權的土地,或稱為薩利克人用地,可以免付貢金,這些薩利克人用地之後為法蘭克人男性後裔所分享。[421]

墨洛溫王朝的帝系在血腥的內鬥中無聲無息地衰落。各行省崛起一批新即位的暴君,他們被稱為“領主”,篡奪統治的權力,對所在地區的臣民進行毫無忌憚的壓迫。勢力相當的對手帶著敵意抵抗,可以抑制有野心的暴君,但是法律的力量已經失去作用。褻瀆神聖的蠻族敢於無視聖徒或主教的報復,[422]毫不尊重粗俗而沒有自我保護能力的鄰國的主權。日耳曼人征服者喜愛狩獵,將之當成最重要的娛樂——對於公眾或一般意義上的自然環境使用權,羅馬的法學觀念認為應屬大眾共同所有,但是他們卻對其加以嚴格的限制。人類淩駕於地球、空氣、水中的野生居民的模糊統治權,只限於人類之中一些特別幸運的個體。高盧再度為森林所覆蓋,動物要保留為領主的消遣所用。如果獻殷勤的家臣蹂躪田野,也不會受到任何處罰。狩獵是貴族和仆從所具有的神聖特權,身為平民的違反者會受到鞭笞和入獄的合法責罰。但是在一個很少有作品提到的市民生活的時代,在皇家森林的區域內殺死一頭公鹿或野牛,都是很重的罪行。[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