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特人叛亂及與羅馬帝國的爭戰(376—377 A.D.)(第2/2頁)

哥特人的兩支部隊由於遭遇雷同而惺惺相惜,得勝的分遣隊立刻和西哥特人聯合起來。蘇裏德和科利阿斯的部隊期望弗裏提根盡速抵達,這樣他們就能列陣在他的旗幟之下,在哈德良堡的圍攻作戰中揚威立功。守備部隊抵抗得極為激烈,這讓蠻族知道,要攻擊正規的工事碉堡,毫無軍事技術可言的蠻勇根本無法發揮作用。將領明了自己所犯的錯誤,解圍而去,臨走前爽直地說,他只是跟石頭城墻言和,於是把一腔怨氣發泄在鄰近地區。弗裏提根很高興有一群強壯的工人加入陣營,這些人在色雷斯的金礦[344]服行勞役,殘酷的主人鞭策他們,使他們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345]新加盟的人領著蠻族穿過無人知曉的小徑,到達最偏僻的地方,用來安置民眾、牛和儲備的谷物。在這些向導的協助下,蠻族了解當地的狀況,可以到處通行無阻,使當地民眾無可遁形,結果是抵抗必亡,逃走難行,一切希望破滅之後只有歸順,也難獲得蠻族征服者憐憫之情。在四處受到蹂躪和破壞時,有一大批被當作奴隸賣掉的哥特兒童,重回到雙親的懷抱。他們過去備嘗喪失子女的痛苦,但是雙方在見面以後,照說心靈受到親情的安慰,能夠恢復人道的關懷,沒想到反而激起了他們兇暴的天性,急欲報仇雪恨。他們聽到子女的訴苦,說身為奴隸受到主人的摧殘迫害,真是覺得痛心疾首,於是如法炮制,把這些殘酷的行徑,同樣施為在羅馬人的子女身上。

瓦倫斯和朝廷大臣將一個敵對的民族帶進帝國的中樞地區,的確是草率而不智的決定。但是只要坦誠地承認以往的缺失,然後很實在地按照原來的保證行事,還是能夠調解雙方的隔閡。從東部君王怯懦的個性來看,這種息事寧人的溫和措施應該會獲得他的同意,但是,他唯獨對這件事表現出英勇的作風,暴虎馮河的舉動斷送了自己的性命,也害慘他的臣民。他從安條克回師君士坦丁堡的行為,等於明示了他的意圖,在於敉平危險的叛亂活動(377 A.D.)。他知道這件大事很難料理,由於格拉提安皇帝親自統率西部的軍隊,他請求侄兒給予援助。久經陣戰的部隊防衛著亞美尼亞,也被火速召回,放棄重要的邊區,任憑沙普爾自由處置。在皇帝還未到達前線這段時間裏,他把當前指揮哥特戰爭的責任交付給部將圖拉真和普洛弗圖拉斯。這兩位將領過於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等他們抵達色雷斯,內廷伯爵裏紹默率軍加入。西部的協防軍由高盧的軍團組成,在行軍時打著他的旗幟,但逃亡的風氣很盛,無論是實際戰力還是兵員數量都是虛有其表。召開作戰會議時,將領們根本不考慮狀況,完全出於虛榮心,竟決定尋找敵軍主力一決勝負。

蠻族紮營在開闊而肥沃的草原上,多瑙河分成六條支流出海,這地方靠近最南邊的河口[346],營地用大車環繞成堅固的城寨[347],蠻族很安全地待在封閉的保護圈內,享受英勇行為所獲得的榮耀,以及從行省掠奪的戰利品。就在大家痛飲作樂時,機警的弗裏提根通過觀察羅馬人的行動,洞悉他們所望達成的企圖。他知道敵軍的數量會繼續增加,也了解對方意圖攻擊他的後方。而就在這時,因為軍隊缺乏牧草,逼得他要移動營地,於是把散布到鄰近地區從事掠奪的分遣隊召回到他的旗幟下列陣。這些在外的單位遠遠看到烽火信號[348],服從首領的命令,用最快速度趕回去。營地好戰的蠻族群眾,都在大聲喧鬧叫囂,一副等不及的樣子要求出戰,酋長也在一旁鼓動,火暴的情緒更形高漲。兩軍已經完成接戰準備,但天色已晚,只有等到第二天清晨再動手。戰備的號角響起,哥特人相互立下重誓,激勵視死如歸的勇氣。向前迎敵的隊伍,用粗俗的歌聲頌揚祖先的光榮事跡,同時混合著兇狠而刺耳的呐喊,來對抗羅馬人經過訓練、全軍一致的齊聲吆喝。弗裏提根施展作戰的技巧,在指揮方面高人一等占到上風,但是流血成河的短兵相接,無論是開始或結束,雙方都很清楚,完全取決於每位戰士堅持到底的決心,發揮體力、勇氣和機敏的戰鬥效果。亞美尼亞的軍團要用武器來保護他們的聲名,但是受到優勢敵軍的壓迫毫無還手之力。羅馬軍的左翼陷入混戰之中,地面上遍布著零亂的屍體。

不過,從戰局地整體來看,雙方倒是有失有得打成平手。等到接近黃昏時,兩軍收兵各回營地,誰也沒能贏得決定性的戰果。雖然雙方的損失都很大,但對於羅馬人來說無疑更慘痛,因為他們的兵員數量較少。哥特人同樣沒有料想到竟會遭到如此堅強的抵抗,不但感到困惑,而且極為沮喪,於是就在大車圍成的城寨內停留7天,堅守不出。羅馬人只要情況容許而且時間和地點適合,就會將階層較高的軍官掩埋,並且很虔誠地舉行葬禮儀式,但是對於無法分辨的平民大眾,只有不加掩埋留在平原上。腐爛的肉體被貪吃的猛禽所吞食,在那個時代,只有鳥類可以經常享用到如此盛大的宴會。幾年以後,裸露的白骨散布在廣闊的原野上,在阿米阿努斯眼裏,這是沙利西斯會戰最可怕的紀念物。[3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