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特人叛亂及與羅馬帝國的爭戰(376—377 A.D.)

阿拉維烏斯和弗裏提根擁有“士師”的稱號,無論平時還是戰時都是西哥特人的首領,權威來自他們的門第,得到國人的認可和擁戴。在承平時期,兩人的權勢和地位相當,等到國人受到饑餓和高壓痛苦,才識高人一等的弗裏提根負起軍事指揮之責,依據公眾利益行使被授予之職權。他在抵抗暴虐政府的傷害和侮辱,完成世人公認的正當行為之前,一直約束著西哥特人暴虎馮河的沖動,也不會為博得公正和穩健的虛名,犧牲任何實際的利益。他深知團結哥特人的力量在一個旗幟之下,所能產生的優勢和好處,於是暗中與東哥特人建立友情。就在他信誓旦旦表示絕對服從羅馬將領時,哥特人的部隊開始慢慢向梅西亞諾波裏斯前進。這個城市是下梅西亞的首府,離多瑙河約有70英裏。就在這個決定生死存亡的地點,雙方之間仇恨的火花點燃了無法撲滅的熊熊烈焰。

盧庇西努斯邀請哥特酋長參加豪華的飲宴,身強力壯的扈從全副武裝留在宮殿的入口,但是各處城門戒備森嚴,堅持不讓蠻族在貨物充足的市場購物。然而他們認為自己具有臣民和盟友的身份,就應該有這份權利。這些扈從卑辭請求同意,城門的守衛卻以無禮和嘲笑的口吻加以拒絕。雙方的忍耐終於達到了極限,市民、士兵和哥特人發生了激烈的口角和對罵,接著互相毆打,很快舉起刀劍,在意外爭執中流出的鮮血,成為長期毀滅性戰爭發起的信號。在喧鬧而縱飲的歡宴中,有位傳令兵私下向盧庇西努斯報告,很多士兵被殺,武器被奪。這時他飲酒過量,睡意很深,竟然下達輕率的命令,要殺光弗裏提根和阿拉維烏斯的衛士,以為死者報仇。騷動的叫聲和垂死的呻吟驚醒了弗裏提根,意識到自己正處於極端危險的境地。他就像一位英雄那樣具有冷靜和無畏的精神,他知道要是再給敵人考慮的時間,做好采取行動的準備,那他就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哥特人的領袖用堅定而穩重的語氣說道:“雙方因細故發生爭吵,看來已經擴大。只有保證我們的安全,運用我們的權威,才能緩和這場騷動,否則就會產生嚴重的後果。”講完話以後,弗裏提根和他的同伴拔出長劍,不受阻攔地穿過擠滿群眾的宮殿、街道和城門,跨上坐騎,在吃驚的羅馬人面前,飛馳離去。

哥特的將領回到自己的營地,受到群眾熱烈動人的歡呼,毫不遲疑,立即向羅馬宣戰,按照祖先的習俗豎起代表各部落的旗幟,蠻族號角回響著粗獷而哀怨的旋律。罪大惡極的盧庇西努斯在激怒可畏的敵人以後,未能及時將他們一網打盡,反倒是用輕蔑的態度來處理。他以發生緊急狀況為理由,盡量召集軍隊,率領前去征討哥特人。蠻族在離梅西亞諾波裏斯約9英裏的地方,等待敵人來攻。這場作戰的勝負取決於將領的才能,而不是部隊的武器和紀律。英勇的哥特人在弗裏提根的指揮下,用奮不顧身的近戰,摧毀了羅馬軍團的陣列。盧庇西努斯把武器、將旗、部屬和勇敢的士兵全部扔在戰場上,部隊奮戰到底徒然犧牲性命,只能用來幫助可恥的主將逃命而已。有位哥特史學家贊頌民族的光榮事跡時,很驕傲地說道:

就是這個得勝的日子,終結了哥特人的苦難。羅馬的安全響起警鐘,自此後,哥特人從流離失所的異鄉逐客,變成當家做主的市民身份,向原來的地主顯示出絕對的統治權,最後終於據有以多瑙河為界的帝國北部行省。

但蠻族爭奪統治權的目的是為了掠奪和破壞。他們本應享有的天賦權利和社會交往,都被帝國的大臣剝奪,正因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才會對帝國臣民施加報復。由於盧庇西努斯的罪行,使得色雷斯生性和平的農民受到蹂躪,村莊被焚毀,無辜的家人被屠殺或擄走。哥特人戰勝的信息立刻傳遍鄰近地區,羅馬人感到無比驚慌和沮喪,倉促之間只能魯莽從事,反而使得弗裏提根的氣焰高漲,行省的災禍加劇。

就在大遷移發生前不久,一大群哥特人在蘇裏德和科利阿斯的指揮下,以羅馬為他們提供保護為條件替帝國效力,開往哈德良堡城墻下紮營。但瓦倫斯的大臣急著要他們離開,好搬遷到越過赫勒斯滂海峽之處。在那麽遠的距離就不易與同胞聯系,也不會使帝國的富裕對他們產生危險的誘惑力,惹起大家效法。為了表示他們的忠誠不貳,他們只有委曲求全,接受了要他們遷移的命令,但婉轉地表示希望能給予他們足夠的糧食,並延後兩天出發。但哈德良堡的最高行政長官,因為在鄉間的宅邸受到騷擾而大為光火,擺出毫不通融的態度,將城市裏的眾多居民和工人武裝起來,語帶威脅地讓他們立即離開。蠻族感到驚愕,但還是心平氣和,最後被群眾辱罵的叫囂和投射的武器激怒,失去耐心且無法忍受對方的輕蔑行為,便痛擊毫無紀律的烏合之眾。逃走的市民不敢還手,很多人的背後留下可恥的傷口。蠻族奪得華麗的甲胄[343],過去他們自命英勇不屑於披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