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薩爾馬提亞人的習性、征戰和內遷(331—335 A.D.)

人類種族有不同的分支,薩爾馬提亞人非常特別,他們將歐洲古老居民的形體和膚色,與亞洲蠻族的生活和習俗融合在一起,根據戰爭與和平的各種偶發事件,才會產生聯盟或征服的行為。薩爾馬提亞人的國界原本在塔內斯河兩岸地區,有時為了擴展領地,會推進到維斯圖拉河與伏爾加河之間的廣大平原。出於照料為數眾多的牲口和牛群、追捕各種獵物、從事戰爭以進行燒殺劫掠等目的,薩爾馬提亞人過著四處移動捉摸不定的流浪生活。妻兒住在活動的營地中,這些營地有點類似小型的城鎮,由牛只拖曳的大車和各種帳篷組成。國家的主要軍事力量在於騎兵部隊,戰士的習慣是經常保持一兩匹備用馬,前進和撤退非常迅捷,可以對遠距離的敵人實施奇襲,要是無法力敵也能逃脫追擊。由於他們缺乏鋼鐵材料,只能用很原始的方法制造甲胄,那就是將馬蹄的硬趾切成薄片後磨光打亮,然後像魚鱗一樣緊密排列起來,最後很牢固地縫在亞麻布做的內衣上面,這樣就可以用來抵擋刀劍和標槍。[159]薩爾馬提亞人的攻擊武器是短劍、長矛、強弓和箭囊。有時候出於需要,他們也會將魚骨做成武器鋒利的尖頭,浸泡在有毒的溶液裏,被它傷到的人立刻就會中毒,[160]這是最不人道的作戰方式。這個民族就人性方面而言,因習性殘酷而受到痛恨;這個國家就戰爭方法而言,因資源的缺乏而受到輕視。每當蠻族從荒野出現,就到處搜尋可以獵取的對象。他們那一臉濃密的胡須和未梳理的長發,從頭包到腳的皮毛外衣,猙獰的面貌和強健的體魄,表現出內心的暴虐無情,羅馬行省文明程度較高的民眾看到以後印象深刻,感到極為驚慌和恐懼。

感情豐富的詩人奧維德,年輕時在羅馬過著奢靡豪華的生活,後來因故受到懲罰,被流放到冰天雪地的多瑙河岸。在那裏,他面對著荒野裏憤怒的怪物,絲毫沒抵抗能力,使得他對這個民族的鐵石心腸感到極為畏懼。但是後來他卻用溫和的語氣幫他們說話,倒是令人感到驚奇。奧維德表達出憐憫之情,有時也混合著缺乏男子氣概的悲傷,[161]他栩栩如生地描寫蠻族的衣著和舉止。

葛特人和薩爾馬提亞人的武力和入侵,聯合起來就是為了要破壞和毀滅。而且從歷史記載可以得知,賈齊格人是薩爾馬提亞人的一支,也是這個民族最英勇善戰和人數最多的部族。他們受到物質生活的誘惑,要在帝國的邊區找到永久的居留地。達契亞人原來居住在蒂薩河兩岸,靠捕魚為生,但在奧古斯都當政後沒有多久,他們被迫退到多山的國度,把上匈牙利肥沃的平原放棄給獲勝的薩爾馬提亞人。他們所占領的地區以多瑙河為界,另一邊是半圓形的喀爾巴阡山脈,這成為其北面的屏障。[162]薩爾馬提亞人據有這個有利的位置後,只要受到屈辱的刺激,就會看準機會發起攻擊,或是在禮物的安撫下暫停入侵行動。他們對於各種威力較強的武器,也逐漸獲得使用的技術。雖然薩爾馬提亞人沒有建立功勛獲得聲名,但是編成的騎兵非常強大,經常協助鄰近的友人,像是東方的哥特人和西方的日耳曼人。他們生活在酋長的統治之下,建立一種無常規可循的貴族制度。但是,等到汪達爾人受哥特人的壓力而逃亡以後,他們遷入汪達爾人遺留的廣大地區,從原來居住在北方大洋的濱海民族,就是著名的阿斯廷吉人中,選出一個人來擔任國王。[163]

薩爾馬提亞人帶有敵意的行為引發了黷武好戰的獨立國家的爭奪。汪達爾人的諸侯受到恐懼和復仇的刺激,同時哥特人的國王也想要將領土從黑海延伸到日耳曼邊區,幾方爭鬥不休。馬羅斯河是注入蒂薩河的支流,此時的河水中流淌著蠻族奮戰的鮮血。薩爾馬提亞人見識到對手的實力強大而且人數眾多,就懇求羅馬的君王給予保護。雖然羅馬人樂得隔山觀虎鬥,想坐收漁翁之利,但是對哥特人武力的發展也起了警惕之心,君士坦丁立即聲稱要幫助較弱的一方。狂妄的哥特人國王阿拉裏克不願坐等羅馬軍團的攻擊,他無所畏懼地渡過多瑙河,對整個梅西亞行省帶來恐怖和破壞。為了對抗極具毀滅性的敵人的入侵,年邁的皇帝禦駕親征(331 A.D.),但是在這次作戰中,無論是他的指揮還是機運,幾乎將他從事國內外戰爭的百世英名毀於一旦。他很羞辱地看到自己的部隊遇到數量微不足道的蠻族支隊就逃走,被追趕到設防營地的邊緣,逼得他為了顧慮安全,很可恥地倉皇後撤。

好在第二次發生的對抗事件以及成功的軍事行動,恢復了羅馬人的名譽。在一場頑抗到底的鬥爭中,兵法和紀律的威力總要勝過烏合之眾和匹夫之勇,哥特人被擊潰的軍隊脫離戰場,放棄殘破的行省,從多瑙河撤退。雖然在這次作戰中,是君士坦丁的長子接替指揮,但這場威名遠播的勝利(公元332年4月20日),還是歸功於皇帝的運籌帷幄和洪福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