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耳曼人對羅馬帝國所造成的影響(第2/2頁)

布魯克特裏族遭到鄰近部落的絕滅,[493]這些部落也許是被這一種族的傲慢所刺激,也許是被所能獲得的戰利品所引誘,也許是受到了帝國神靈的啟示。最終有6萬多蠻族被殺,雖然並非羅馬人所為,卻為我們提供了能在競技場上觀賞的娛樂活動。羅馬人現在已經到達繁榮的巔峰,除了要這些蠻族之間不和以外,對命運已別無所求,但願羅馬的敵國彼此永遠保持勢不兩立的仇恨心理。[494]

塔西佗的這種想法,完全基於愛國心,但不見得合乎人道,也表示出他的同胞所秉持的政策原則。羅馬帝國認為最安全的權宜措施,不是與蠻族作戰,而是讓他們分裂,因為就是擊敗對方也得不到利益和榮譽。羅馬人借著金錢和談判,暗中進入日耳曼的心臟地區,對於靠近萊茵河和多瑙河的國家,在不喪失尊嚴的狀況下,盡量運用各種誘惑的手段來加以安撫,希望他們能夠成為有用的朋友,而不是帶來麻煩的敵人。最有名望和勢力的族長,像是受到奉承可以滿足虛榮心一般,接納微不足道的禮物,這些禮物被他們當作高貴的標記和奢華的器具。在內部發生紛爭時,勢力較弱的派系企圖與邊疆行省的總督取得秘密的聯系,好維護本身的利益。日耳曼人之間每一件爭執,都是羅馬人的陰謀煽動所致,而且任何有利公眾和團結的計劃,都被個人的猜忌和利益形成的強烈偏見所摧毀。[495]

馬可·安東尼在位時,從萊茵河河口一直到多瑙河的所有日耳曼國家發起合謀,甚至包括薩爾馬提亞人在內,這件事嚇壞了羅馬人。[496]我們並不清楚像這樣一個倉促組成的聯盟,究竟是基於需要,還是理智或感情上的產物。但可以很確切地說,蠻族並不是因為羅馬皇帝的怠惰而受到引誘,也沒有被羅馬皇帝的野心所激怒。馬可面臨危險的進犯行動,一方面要保持堅定,另一方面要提高警覺。他安排有能力的將領到容易受到攻擊的地點,自己親自指揮多瑙河上遊幾個重要行省,經過冗長而互有輸贏的戰事以後,蠻族的戰鬥意志被摧毀。主謀的誇迪人和馬科曼尼人[497]不但自食其果,還受到嚴厲的處罰,被迫從多瑙河的河岸向後退出5英裏,[498]奉令交出年輕的精英分子,立即送到不列顛遙遠的海島,他們在那裏充當人質,也可以當作士兵使用。因為誇迪人和馬科曼尼人經常叛亂,憤怒的皇帝決心要將這個區域變成帝國的一個行省,但這個計劃因他的崩逝而中止。然而,這樣一個令人畏懼的聯盟,在帝國歷史的最初兩個世紀中只出現一次,以後就完全消失,在日耳曼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本章內容是概論日耳曼的風俗習慣和典章制度,並不對愷撒、塔西佗或托勒密時代的這個大國裏的各種部落進行描述或辨識。因為新生的族群就像古老的部落一樣,不斷在本書中出現,只能簡單扼要地提到他們的來源、狀況和特殊的性格。現代國家是悠久定形的社會,用法律和政府結合在一起,被農業和技藝約束在祖國的土地上。日耳曼部落就像軍人那樣自願結合起來,因為都是蠻族,就常會發生激烈的變動。同樣在這塊土地上,當征戰和遷移浪潮發生時,所生活的居民就會變換。同樣的社會,在防衛或侵略計劃之下團結一致,會賦予新成立的聯盟一個新的頭銜。古代的聯盟瓦解以後,會在獨立的部落恢復長久被人遺忘的名稱。一個勝利的國家經常將自己的名字頒給被征服的民族,有時自願的群眾會從各地蜂擁而來,投身到受人愛戴的領袖所展開的旗幟之下,他的營地就成為他的國家。在開創大業的環境裏,要不了多久,這些混雜的群眾就會有共同的稱呼。兇惡的侵略者不斷更換自己的名號,使得羅馬帝國的臣民感到驚惶失措。

戰爭和政治是歷史的主要課題,在這樣繁忙的舞台上,人類因境況不同而大異其趣。一個偉大的帝國有幾百萬馴服的臣民,默默從事他們的工作,不會發生出人意料的事件,所以作者和讀者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宮廷、首都、軍隊和戰場這些方面。但是一個自由放任和野性未馴的國家,在內部動亂的時節,或者出現小型共和國那種狀況,[499]幾乎社會上每個成員都參加行動,後續的情況也會受到大家的矚目。日耳曼的人民經由不斷的分裂和不停的運動,使我們產生迷惑,好像人數在大量增加。日耳曼實在有太多的國王、戰士、軍隊和國家,有些很容易使人忘記他們是同一個對象,只是在各種不同的稱號之下重復地出現,而且經常對不具聲望的對象濫加各種顯赫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