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個皇後

腳步聲接憧而至,聽著便知道殿外來了不少人。

林瑟瑟臉色有些難看。

她敢來鐘粹宮的偏殿,就是因為猜到了純妃那陷害人的小伎倆,無非就是往她身上潑點酒水,弄臟她的衣裳好找借口將她引來偏殿。

倒也不是她上趕著自己找虐,非要來鐘粹宮的偏殿硬碰硬,只是她心裏清楚,純妃肯定不會只有這一個計劃。

軟的不行,純妃定會來硬的。

屆時若是找人將她砸暈了綁過來,萬一弄出個什麽意外好歹來,那便不怎麽劃算了。

倒不如她將計就計,先讓純妃放松警惕,而後將等在偏殿的‘奸夫’給收拾了,免得純妃再動些旁的歪心思。

一切都在預想之中,唯有突然冒出來的司徒聲,以及侍衛口中的‘一口三日仙’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真是百密一疏,她怎麽也沒想到,純妃竟然膽大妄為到敢在她的酒水中下藥。

明明她是好心換走司徒聲的酒壺酒杯,如今反倒害了他,若真是如那侍衛所說,那藥喝一口都那麽厲害……

他可是足足喝了一整壺的一口三日仙。

林瑟瑟咬住唇瓣,小聲喚道:“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司徒聲的臉色鐵黑,不是故意的?

那她便是有意的了?

眼見著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彎腰拖起那侍衛的腿腳,一手拎著侍衛的腿,一手抓住她的藕臂,扯著她走至床幃後。

他松開她的手臂,骨節分明的大掌在墻壁上摸索了一陣,只聽見‘哢噠’一聲,那面墻壁緩緩凹陷進去,竟憑空辟出了一條暗道。

在殿門被踹開的那一瞬間,墻壁重新關合而上,司徒聲蹲下身子,從袖間摸出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在漆黑不見五指的暗道中,精準的尋到侍衛的心臟,惡狠狠的刺了下去。

侍衛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便已經失去了呼吸,在刀刃拔開的一瞬,侍衛身前濺出了一股溫熱刺目的鮮血。

這已經不是林瑟瑟第一次看到他殺人了,可她還是無法避免的感到顫栗和惶恐。

他殺人的手法如此熟稔,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帶水,十分利索。

在這一刻,她仿佛才恍惚的意識到,他是文昌帝君下凡歷劫的轉世,而不是她心心念念了幾萬年的文昌帝君。

她記憶中的文昌帝君,懷有一顆普度眾生的慈悲心懷,他不悲不喜不嗔不怒,眸中總是含著淡淡的疏離,時而一笑便足以融化千山萬雪。

而她眼前的這人,手染無數鮮血,腳下踏著屍骨成堆,猶如地獄前來索命的惡鬼,薄情寡義又冷血無情。

明明都是他,卻是雲泥之別。

司徒聲一擡頭,便對上了她濕漉漉的雙眸,他眉骨微動,太陽穴處的青筋突突的跳動起來。

他還沒說她什麽,她反倒先哭了起來。

她有什麽可委屈的?

潮濕的暗道中,傳來細微的聲響,他手中執著染血的利刃,一步步的緩緩逼近她。

她下意識的向後退避,但這暗道狹窄逼仄,她不過後退兩步,便已經是退無可退。

他的手臂抵在暗道的墻壁上,將她擠在狹小的空間內,右掌中的匕首泛著凜凜寒光,折映在她染著水霧的瞳色中,如此寒冰刺骨。

“你在害怕什麽?”他俯下身子,帶著涼意的薄唇貼近她的耳廓,輕聲喃呢道:“我是個太監。”

他似乎是在提醒她,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林瑟瑟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只是死死的咬住唇瓣,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落。

他仿佛聽見了淚珠墜地的‘啪嗒’聲,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覺得心中莫名的煩躁了起來。

暗道外傳來皇帝的質問聲,純妃似乎在解釋什麽,整個偏殿中喧嘩又吵鬧,令人徒生不快。

冰冷的血液逐漸加熱,他的呼吸凝重,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

指間的匕首驀地墜地,他轉過身去,毫不留戀的踩著木屐向前走去。

若是繼續再和她一同待在這狹隘的暗道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事。

就像是他所說的那樣。

他是個太監。

可當一個太監被本能驅使,他能做出來的事情,遠遠會超出常人的認知。

他厭惡她,更不會去碰她。

皇宮中的所有暗道和密道,司徒聲都走過無數遍,他取出備在壁燈上的火折子,攥著火折子緩緩向前。

明明鐘粹宮的這一條暗道不長,往日只需要一盞茶的功夫便能走出去,但今日他卻覺得這條暗道仿佛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暗道中密不通風,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發灼人,猶如高燒三日的將死之人,連喘息都覺得困難無比。

仿佛有什麽正在蠶食他的理智,他眼前的事物隱約開始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