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形勢逆轉(第3/3頁)

教皇的團隊占據了先機,但他們卻因為堅持用拉丁語行使一切禮拜儀式,即便他們新的皈依者對拉丁語一竅不通,此舉使當地的斯拉夫人疏遠了他們。西裏爾與梅索迪烏斯則正好相反,他們立即開始學習斯拉夫語言,當他們發現這種語言沒有對應的書寫字母時,西裏爾創立了一種斯拉夫字母。97西方的主教們非常憤怒地抗議,表示希伯來語、希臘語和拉丁語才是唯一有權在神聖的禮拜儀式中使用的語言,但西裏爾反駁說因為上帝的恩惠對眾生平等,因此任何一種語言都能夠用來贊美主。98保加利亞可汗對佛提烏承諾的新的自由條款十分感興趣(當然他也絕對不想成為羅馬的附庸),他來到君士坦丁堡,在聖索非亞大教堂接受了洗禮,此後保加利亞也正式被納入了拜占庭的文化圈,這種文化傳統一直延續至今。通過使拜占庭文化脫離希臘語的束縛,佛提烏將帝國的影響力擴大到更廣闊的地區,因此在極大程度上增強了拜占庭世界各個不同地區之間的聯系紐帶。相比拉丁語在西方徹底退出歷史舞台,東方的舉措提前了6個世紀之久。

將斯拉夫地區納入帝國的文化圈提升了拜占庭的聲望,但也同樣帶來了負面的影響。通過就巴爾幹問題與羅馬公開爭論,君士坦丁堡將東、西方一直以來的緊張局勢擺上了台面,與教皇之間的關系也陷入瀕臨決裂,無法挽回的境地。雙方在文化上的分裂可謂由來已久,當互相之間的懷疑和仇恨最終醞釀成熟時,雙方都只能自食其果。

然而,這一問題在未來的數個世紀還要持續。帝國如今正充滿信心,準備好迎接一場偉大的復興。唯一缺少的關鍵因素便是一位英明的皇帝。9世紀登上皇位的眾多皇帝雖然都有著不少的閃光之處,但他們的軍事成就無一例外並不光彩。99盡管他們在文化和宗教方面頗有建樹,但都沒有能力將帝國拉出軍力衰退的泥潭。看上去似乎頗為荒謬的是,向著這個偉大復興目標邁出艱難第一步的是一位名為“酒鬼”米海爾三世的皇帝。

正如他的綽號那樣,米海爾確實很難算得上是一位能夠鼓舞人心的明君,但他卻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那就是他深謀遠慮的叔父。當皇帝在都城的酒館中以無愧於他名號的架勢沉醉酒鄉之時,他的叔父巴達斯在對阿拉伯人的戰爭中為帝國帶來了第一場輝煌的勝利。在他的領導下,拜占庭軍隊自7世紀以來首次跨過幼發拉底河,海軍也在埃及發動了英勇的突襲。當美索不達米亞和亞美尼亞的埃米爾(阿拉伯國家的貴族稱謂)入侵帝國領土時,巴達斯擊退了他們,殺死了這些埃米爾,大部分的敵軍也被殲滅。

這樣巨大的勝利令巴達斯的聲望達到鼎盛,因為誰也說不清皇室的血脈究竟能夠綿延多少年月,因此不少人猜測米海爾三世逝世之後,他極有才幹的叔父將會繼承他的位置。自然,皇帝如今依然有機會推舉其他人來作為自己的繼承人,雖然米海爾有不少青睞的人選,但這些人多半都是善於宴飲交際,並沒有多少治國的能力。與此同時,巴達斯非常樂意叫自己可憐的侄子沉迷享樂,而自己作為帝國並非名義上,而是實質上的掌權人。

然而,懦弱無能的皇帝帶來的麻煩在於他們總會在權力的旋渦中搖擺不定,“酒鬼”米海爾便被一個人牢牢掌控。此人舉止粗野,亞美尼亞農戶出身,名為馬其頓的巴西爾一世。100起初巴西爾因為在一場摔跤比賽中展現出過人的力量而被皇帝注意,按照米海爾三世的標準,這個理由足夠讓他得到晉升,因此這名年輕的亞美尼亞人得以在帝國宮廷之中服役。對任性妄為的皇帝而言,這可謂是一個致命的大錯。巴西爾為人既有智慧,又有野心,同時極度冷酷無情。巴達斯警告他的侄子,巴西爾是“一頭雄獅,將會把所有人都吞下肚”,但皇帝全然沒有放在心上。不到一年,巴西爾便秘密將巴達斯暗殺,米海爾因為能從自己大權在握的叔父桎梏下解放出來而感到萬分高興,因此大大獎賞了他野心勃勃的寵臣,封他為共治皇帝。然而幾個月之後,米海爾也在整夜痛飲之後遭到暗殺。巴西爾用一個馬鞍墊覆蓋在皇帝身上,遮住流淌的鮮血,然後緊急來到大皇宮,希望能在所有人來得及反對之前將皇位據為己有。事實上他實在不必為此擔憂。“酒鬼”米海爾在很久之前便將皇家尊嚴徹底拋棄,沒有任何人站出來對這次暗殺表示抗議。當次日的朝陽光輝照耀寂靜中的都城之時,一個曾經的農民搖身一變成了羅馬帝國唯一的統治者。而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的是,一個新的黃金時代已經悄然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