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恒河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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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完成那個艱巨的搜尋飛機任務並帶回翁將軍骨灰後,又接連執行了幾次任務,小分隊奉命返回印度基地休整。雖然營地靜悄悄的,可是父親卻再也睡不著了,他坐起來。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口哨聲,那哨音很快樂,吹的是西北流行歌曲《送你一支玫瑰花》。他聽出是胡君在吹口哨,心裏立刻來了氣,拿手堵住耳朵,可又一想這小子起這麽早幹什麽呢?他悄悄從帳篷縫裏往外一瞅,看見胡君刮了胡子,穿著新軍裝,一副容光煥發的模樣,手裏還拿著一束野花。他在車上搗鼓一陣,然後發動汽車開走了。他忽然明白,這小子一定是去醫院與珍妮約會去了。

戀愛從來都是排他主義和頭腦沖動的產物,父親恨恨地想,不管怎麽樣,這個家夥也不該搶走弟兄心儀的姑娘,他算什麽大哥啊!想到這裏,父親飛快地動起腦筋來,他要想法阻止胡君約會,不能讓他如願以償。

營地到醫院來回有好幾個小時車程,父親看看手表已經過去快一小時了,卻沒有想出什麽好辦法。這時虎頭也起床了,看他坐立不安火燒眉毛的樣子,就奇怪地問他怎麽啦,他悄悄把胡君搶走護士珍妮的事說了。虎頭一聽就火了。“朋友妻,不可欺。這種事出在江湖上要被放血的。”於是兩人開始密謀,決不能讓胡君的企圖得逞。

早飯時有人從黑人軍士長老湯姆口中得到口風,說小分隊要去某座印度城市執行任務,大家都很興奮,紛紛猜測要去哪座城市,執行什麽任務等等。父親眼睛一亮,拉著虎頭闖進威廉的隊部帳篷。隊長正圍著餐巾吃早飯,父親大聲報告說:“長官,聽說要去執行任務是嗎?”

威廉取下餐巾擦擦嘴說:“本不想讓你們提前知道,既然傳開了,我就只好如實回答你,是有這麽回事。”

父親緊張地問:“什麽時候出發?”

威廉回答:“傍晚六點。”

虎頭報告說:“胡君擅自離隊外出,他很可能趕不上執行任務。”

威廉皺起眉頭說:“胡是個遵守紀律的士兵,他昨天向我請過假,但是命令是今天早上才下達的。他的外出應該在傍晚以前結束。”

父親爭辯道:“要是他趕不回來怎麽辦?”

威廉也猶豫起來:“你知道他上哪裏嗎?”

兩人漲紅臉大聲回答:“當然知道——長官!保證完成任務!”

父親駕駛吉普車沖出營區,一腳把油門踩到底,滿腦子只有一個狂熱念頭,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把胡君押回來。發動機聲嘶力竭地咆哮,耳邊一片呼呼的風響,汽車在公路上狂奔,連虎頭都連聲驚呼:“老鄧你瘋啦!別把車開翻了!”

此時已能看見那座曾經給他留下過美好記憶的野戰醫院,浪漫的胡君當然不知道有人在後面追趕他,他只是沉浸在熱烈而又美妙的戀情中。直到父親追上去攔在面前,胡君才吃驚地從車裏探出頭來。當他看清面前兩張兇神惡煞的面孔時不禁變了臉色,父親可不管他有多麽吃驚,只管兇巴巴地傳達命令:“我們奉命帶你回去,你馬上跟我們走!”

胡君理直氣壯地說:“隊長準了我的假。”

虎頭笑了,他說:“隊長又改變主意了。”

胡君結結巴巴問:“為什麽?”

父親拍拍卡賓槍說:“部隊要執行任務。你想做逃兵嗎?”

胡君的神情立刻委靡了,他看看近在咫尺的野戰醫院,不甘心地說:“給我十分鐘……就十分鐘行嗎?”

父親冷冰冰地回答:“不行!”

虎頭更厲害:“一秒鐘也不行!馬上回去!”

胡君只好掉轉車頭,像個垂頭喪氣的俘虜兵被父親和虎頭押回營地。父親心裏痛快極了,簡直像大熱天吃了涼西瓜。

傍晚隊伍集合,威廉隊長宣布上級命令,鑒於“甲殼蟲”分隊圓滿完成總部交給的任務,上級決定為他們集體記功一次,這次的行動就是休假十天,地點就在素有“東方紐約”之稱的加爾各答。悶墩將信將疑地說:“我們去……度假嗎?”

虎頭興高采烈地說:“老湯姆說了,還能吃上海鮮呢!”

加爾各答也是“二戰”時期印緬盟軍總部所在地,大家很快弄明白此行任務除了休假,順帶還有更換裝備——盟軍總部決心把這支屢建戰功的特種兵分隊武裝到牙齒。隊員們歡呼雀躍,只有胡君無精打采。父親與虎頭對視一眼,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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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開了一天一夜,當靠在後座睡覺的父親醒來,他看見車隊已經來到一座大鐵橋跟前,寬闊的河面船只穿梭鷗鳥翻飛,一股帶有濃重鹹腥味的海風撲面而來。威廉渾厚的男中音從前座傳來:“你們腳下這條大河就是印度的母親河——恒河,遠處就是它的出海口恒河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