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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趙桓發愣的這會兒工夫,已有許翰、何栗、孫傅、李若水、梅執禮等大臣相繼出班跪奏。他們一致口稱,願以全家性命擔保,李綱可以守住京城。其他官員看到這些人豁出命來的死諫勁頭,一時間皆愕然無聲。

趙桓見狀,在震驚之余倒是有些感動。這些人雖是冒顏犯上,但畢竟是忠心可嘉。他們一個個都敢以身家性命作保,自己身為天子,若再一味堅持棄守汴京,是不是有點太那個啦?

如此頭腦一熱,趙桓又改了口:“那好,既然眾卿皆以為汴京可守,那麽就守。一切亦如前議,朝廷不西遷了。眾卿都平身吧。”說到這裏,他瞅見那邊白時中抖抖瑟瑟地挪出班列,知道白時中又要嘮叨他那一套了,心裏陡然升起一陣厭煩。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沒完沒了地糾纏下去,於是將手一揮道:“行了,諸卿有事可具折另奏。今天就到這裏吧。”說罷,也懶得再議他事,便徑自離開了禦案,將白時中一臉尷尬地晾在了那裏。

經過這一整天若幹個回合的較量,終於頂住了逃跑逆流,李綱的心情比較舒暢,當然身心也是相當地疲憊。但是退朝以後,他沒有回宅休息。

皇上把堅守汴京的重任交給了他,並且張口便封了他個尚書右丞,這是給了他一個相當高的政治待遇,同時卻也給他帶來了非常大的風險和壓力。汴京保衛戰打贏了,他可能會官運亨通大展鵬程,打輸了,他便將身敗名裂人頭落地。單就這一點來說,這一仗他也是必須打贏,不能打輸。

但要打贏這一仗,不是只靠有個必勝的決心就能辦得到的,這裏面有許多具體事宜需要紮紮實實地去做。金軍說到就到,備戰時間有限。因此退朝之後,李綱接著便約吳敏、聶昌以及有關官員至尚書省開了一個短會。當時吳敏和聶昌在是戰是走的問題上屬於中間派,他們覺得左右都有風險,對於怎樣做風險較小一些拿捏不準,因而在朝議中都沒作聲。現在既然皇上決定了要戰,他們又皆被委任為親征行營長官,兩個人也就只能塌下心來,與李綱一起坐而論戰了。

今天上午李綱與蔡懋一起去巡視了城防,對城墻破損失修的情況印象深刻。在朝議中,為了頂住逃跑逆流,他有意對此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但真要守城,這事卻不可不認真對待。在這個短會上,李綱著重談的就是整修城墻問題。他責成有司抓緊時間組織力量施工,責任要落實到人。因見大家都已很疲憊,其他事情便暫未多談。

散會後,吃過甘雲給他端來的晚飯,李綱便又聚精會神地查看地圖翻閱資料,思考制訂防務計劃,一直忙到深夜。當夜,他便宿在尚書省的廂房裏。他準備明天一早就召開各部軍事聯席會議,研究守城部隊的統一部署問題。

不錯,我李綱是個文人,若論上陣拼殺,那是十不敵一。但是論動腦筋用智慧,卻不見得遜於武夫。古來文人為帥者並不乏其人,韓信孔明都是文人,不照樣能統率三軍大破強敵嗎,我李綱效仿古賢沙場點兵有何不可?想到這些,李綱胸中不禁湧起了一種躍躍欲試的激情和沖動。

可他萬沒想到,事情竟又突生劇變。就在翌日淩晨,他睡下還不足兩個時辰,從宮裏傳出消息:皇上臨時變卦,就要啟程離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