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2/4頁)

撻懶等金將皆是好戰之徒,聽郭藥師如此一分析,自然是鬥志旺盛,紛紛叫嚷道管他趙佶禪不禪位,既然奪取汴京如探囊取物,那就甭管三七二十一先蕩平了汴京再說。於是宗望便將李鄴傳喚過來,壓根不談議和條件,只對他三言兩語地說道,你的使命已經完成,現在可以走了,就冷冷地命令手下打發李鄴一行滾蛋。李鄴從宗望那狂傲的態度上不難看出,求和的希望完全是等於零。他也不敢再多放一個屁,連夜便帶著隨員如喪考妣地打馬而返。

趙桓得到李鄴的回奏心下慌亂,急召宰執們商議。眾宰執聞知此況,一個個除了捋著胡須愁眉苦臉長籲短嘆,提不出半點頂用的主張,弄得毫無主政經驗的趙桓更加心焦如焚,晝夜難安。

朱後見趙桓夜不能寐六神無主,在為他披衣添茶的時候款聲進言,勸他不要只向宰執們討主意,遇有疑難之事,不妨多找李綱談談。這朱後性情溫柔平和,行為循規蹈矩,平日言語不多,但遇事卻比趙桓沉得住氣。李綱在皇位交替過程中的表現,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使她認定了這是個可以托付大事之人。趙桓亦對李綱印象不錯,聽了朱後的提醒,覺得有理。次日用過早膳,他便命內侍黃金國速召李綱入對。

與在太常寺供職時的清閑無聊日子大不相同,李綱現在可謂是席不暇暖日理萬機了。由太常寺少卿不次擢升為兵部侍郎,對李綱來說,它的意義不僅是官品和俸祿的提高,更重要的是使他的一腔政治熱忱有了用武之地。因此連日來李綱情緒高漲精神抖擻幹勁十足。他一頭紮進了兵部衙門,夜以繼日地調閱案卷找人談話熟悉情況,力圖盡快地進入角色,發揮出被壓抑多年而無從施展的才幹,以回報皇上的知遇之恩,也讓那些素來對他不屑一顧的朝廷大員們看看,他李伯紀原本不是個等閑之輩。

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往日裏李綱雖然也感受到了一些朝政弊端,但因身處政界外圍,終是知之不深。現在進入了要害部門,介入了具體的軍政事務,所知所感便遠較過去要深廣得多了。尤其是對國朝特別是汴京的軍事守備狀況,才算是得到了一個比較全面確切的了解。

這一全面確切的了解,卻在李綱心頭壓上了一塊千斤巨石。李綱這才知道,宋軍的軍事部署和戰備情況,比他原來想象的要糟糕得多。許多早應建立和完善起來的禦敵措施,根本就沒實行。可以說整個大宋的國防建設,多年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豆腐渣工程。趙佶這個皇帝是幹什麽吃的?李綱暗想,如此一個誤國誤民的昏君,也真是早該下台了。

著急抱怨都無濟於事,況且對於前任皇帝現在的太上皇,李綱也不敢吐露怨言。那麽他現在所能做的,只能是趕緊亡羊補牢。所以這幾天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思索應急策略,常常因思考得入神,錯過了吃飯時間尚腹無饑感。

這一日,剛剛奉調回京充任給事中職務的許翰前來兵部拜訪李綱。李綱過去與許翰不熟,但聞其是個較為正派的官員,料其此時來訪,必有建策之意,忙放下手頭公務,親迎許翰入衙,打算好好聽取一下他對時局的高見。但兩人寒暄了數語,方在書案邊坐定,李綱便接到了趙桓召自己入對的口諭。李綱只得即隨黃金國入宮,約許翰改日再敘。

進入延和殿,李綱向趙桓行了叩拜大禮,趙桓命給李綱賜座。這個特殊禮遇令李綱誠惶誠恐,也讓他分明地感覺到了皇上對他的重視。待李綱正襟坐好,趙桓先說了幾句朕聞卿就任以來勤勉盡職夙夜操勞甚感欣慰之類的套話,便將話頭一轉切入正題,詢問李綱對金軍的繼續推進有何對策。

由於李綱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已經有了一些想法,回答起來便比較流利:“啟稟皇上,臣下以為,我大宋將前皇上已禪位之事及時通報與金邦,這件事做得有理有節,是為要求金人退兵之基礎。從道義上講,實乃先聲奪人也。”

“但金軍卻並無退意,且更步步進逼,如之奈何?”

金軍絕不會由於趙佶的禪位便欣然退兵,這是在李綱的意料之中的:“金軍犯境,必有所圖。上皇已禪位而其不退兵,蓋因其所圖尚且未足之故。只有弄清了這一點,方可水來土屯。”

“說得是。那麽你看,他們到底想要什麽?”

“以臣下視之,金人之所圖者,主要有五條。其一,要求上尊號;其二,要求歸還以往投奔我朝的金人;其三,意欲我朝增奉歲幣;其四,欲索取犒軍之物,說白了就是想敲詐我大宋一筆財富;其五,企圖割占我大宋的疆土。”

“嗯,朕看也無非如此。依卿之意,當如何應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