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東南飛》與建安年間政治懸案(第2/10頁)

而接任孫河的孫紹,年紀雖然夠了,但他面臨著南方雷緒等人的叛亂、北方揚州刺史劉馥的制壓,焦頭爛額,沒堅持多長時間就跑了,也沒余裕做這件事。

朱光是廬江太守裏在位最長的,他於建安中赴任,一直到建安十九年才被孫權俘虜,少說也有十年光景。他會不會就是《孔雀》裏的太守呢?

《三國志·吳主傳》載:“初,曹公恐江濱郡縣為權所略,徵令內移,民轉相驚,自廬江、九江、蘄春、廣陵戶十余萬皆東渡江,江西遂虛,合肥以南惟有皖城。”朱光在任期間,為了防範東吳的軍事壓力,治下居民盡數東遷,整個廬江只留下一個近乎軍事要塞的皖城。

曹操拔漢中數萬戶,讓諸葛亮經營幾十年都不能徹底恢復。從廬江等地一次遷走十幾萬戶,這等規模,可見對當地經濟傷害有多大。

事實上,廬江當時已經變成了曹、孫兩方勢力此消彼長的邊境地帶,長年處於兵鋒之下。朱光承擔著繁重的戰備工作,就算想給兒子辦婚事,也斷不會如詩中所說“青雀白鵠舫,四角龍子幡。婀娜隨風轉,金車玉作輪。躑躅青驄馬,流蘇金鏤鞍”這般奢靡。

那麽,最後只剩下兩個人:劉勛和李術。

也就是說,《孔雀》的故事基本可以認定發生在建安元年到建安五年之間。

劉勛在任時間是建安元年到四年,而李術在任時間只有短短一年。到底他們兩個,誰才是《孔雀》裏的太守呢?

看來我們還是要從詩中去找證據。

焦仲卿回去與母親訣別的時候,說:“今日大風寒,寒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庭蘭就是白玉蘭,一般於農歷二月中至三月初開花,花期為整個三月,是以又名“望春花”。長江流域的白玉蘭花期一般在農歷一月。根據竺可楨的觀點,漢末正處於中國歷史第二個寒冷時期,平均氣溫比現代要低1到2攝氏度,所以位於江南的廬江,花期也會和現在黃河流域相等同。

因此,從焦仲卿所描述的情景來看,所謂“大風寒”正是一歲之初倒春寒之際,大概就是二三月間。

從詩中描述可知,就在焦仲卿說這句話的時候,太守正在高高興興籌備著婚禮。《孔雀》詩裏說得清楚:“府君得聞之,心中大歡喜。視歷復開書,便利此月內,六合正相應。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

也就是說,劉蘭芝的婚禮,是定在了三十日。結合焦仲卿家的“庭蘭”被風霜摧折的情形來看,當為三月三十日。

那一天是太守親自確定的良辰吉日,焦、劉二人殉情,也是在這一天。

接下來,讓我們推算一下從建安元年到建安五年這五個三月三十日的天幹地支。年和月份都比較清楚,一查便知:

建安元年為丙子年,三月辛辰

二年為丁醜年,三月甲辰

三年為戊寅年,三月丙辰

四年為己卯年,三月壬辰

五年為庚辰年,三月庚辰

日子較難推算,因為在靈帝末年,朝廷改用《九章算術》的作者劉洪改進過的四分歷。因此我設定了一個基準點。《後漢書·獻帝傳》載:“(建安元年)秋八月辛醜,幸南宮楊安殿。癸卯,安國將軍張楊為大司馬。……辛亥,鎮東將軍曹操自領司隸校尉,錄尚書事。……庚申,遷都許。己巳,幸曹操營。”

同一個月內出現了辛醜、癸卯、辛亥、庚申、己巳五個日子。辛醜和己巳一頭一尾,兩者相差二十九天。同傳又說“秋七月甲子,車駕至洛陽……丁醜,郊祀上帝……己卯,謁太廟”。以此為參照,可以確定建安元年八月一日為甲子。

接下來就是冗長而單調的推算,從略。總之從建安元年到五年,這五個三月三十日裏,唯有建安五年的三月三十日,符合太守所謂“六合相應,良吉三十”的標準,其他幾個日子,按照傳統命理學說來看,都不算吉日。

而建安五年,在位的廬江太守正是李術。

在這裏稍微回顧一下李術的經歷。

根據為數不多的史料記載,此人是汝南人,在孫策麾下頗受信重。建安四年,袁術去世,袁術手下的一部分將領企圖投奔孫策,卻被廬江太守劉勛截殺。孫策大怒,揮軍攻拔廬江。劉勛無路可去,只能北上投奔曹操。孫策就地派麾下大將李術擔任廬江太守,還撥了三千人馬給他。

曹操眼見孫策坐大,深恐在沒消滅袁紹之前腹背受敵。恰好荀彧給他推薦了一個叫嚴象的人在南邊對付袁術。袁術既然死了,曹操便就地任命嚴象為揚州刺史,去安撫孫策,還舉孫權為茂才以示親切。嚴象沒想到的是,他一抵達廬江,就被李術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