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說礦(第2/2頁)

而且,恭順侯和他,也有話不便說出口來,所以只好沉默不語。現在追究起來,占役最多的不是別人,正是身居九重的皇帝。皇宮的營建,靠的是京營和河南、山東來的班軍,修城墻,靠的是班軍,修陵工。靠的是京營和班軍。幾十萬營兵和山東河南兩地來的班軍奔走於途,困苦不堪,每天吃的是豬狗食,做的卻是重體力活,軍士困苦不堪,哪有余力再來操練?此等情形,各人都是心知肚明,不過不說罷了。

站在皇帝的立場來說,發餉給士兵,自然也不能養著一點事不做。營造宮室用人不多,但修陵動輒就得用幾萬人,九門城墻營造修建,也是用工達幾萬人一班才可,軍隊召集調動,又比百姓方便,省錢省力,工部亦需要營兵。如果現在奏上去,準了下來,不管是誰提的議,得罪的人簡直就是數也數不清。就是皇帝自己,宮室可以簡陋點,城墻可以不修,但陵工如何耽擱得起?景泰已經大行,但現在還停棺未葬,因為帝陵被毀,王陵未修,所以雖然不是暴屍,境遇也很淒慘。皇帝自然不願自己的身後事也這般淒涼,所以正位不久,陵工已經提上日程,帝陵修築,從選址到動工完工,非得用銀幾百萬,用工幾十萬,費時數年甚至十數年不可,其中材料和人力還都不折銀,花費其在少數?

這是皇帝身後的第一件大事,陵工待遇優厚,但如果出了岔子,責罰也是一等的嚴厲。如果因為停用營兵而耽擱陵工,這個責任是誰也擔不起來的。

既然皇帝那一關難過,改營制,絕占役,嚴會操,明軍紀,一整套的流程都進行不起來,什麽都是虛妄,自然也不必談了。

眼看張佳木不肯參與其中,吳瑾與孫鏜倒有點欣慰,看看時辰不早,已經打過二更,於是吳瑾先起告辭,接著諸多侯伯也是起身,孫繼宗一一送至二門滴水檐下,著令大門洞開,沿途房舍宮燈點起,配以明瓦風燈,插燈,將二門到大門處照的燈火通明,等張佳木要出門時,孫繼宗執住他手,笑道:“今夜議此事,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若是能行,則提起可也,或覺不能行,則棄之不顧就是了。”

看似說的廢話,但其實的意思是叫張佳木不要張揚其事。

在場侯伯甚多,但發起人是他。孫繼宗功名心權力欲都甚重,不然以他家的地位,在家幹什麽也沒有人理他,更加不會有人想來難為他。只要太後在一日,孫家的地位就穩如泰山,實在不必多事的。

但既然出頭,也要防備人和他過不去。現在這麽搞法,其實就是和曹吉祥和石亨過不去,因為這兩人的勢力牢植於三大營中,三大營就是這兩家的地盤,石亨稍弱,但在邊軍中又有極大勢力,所以算是旗鼓相當。

現在要恢復十團營,今晚在場的勛戚多半可以當提督總兵官,就算曹吉祥還能總理提督,但事權分散,各營掌總的又都是侯伯勛戚,他想一手遮天,也就難了。

所以今天會議,在場的人雖多卻事先打過關照,只有張佳木關系尷尬,如果張揚其事,則雖然不怕,也是很大的一場麻煩。

“侯爺放心。”張佳木笑了一笑,道:“法不傳六耳。我做事,向來獨斷專行。”

這話就說的很光棍了,孫繼宗放下心來,殷殷囑托,叫張佳木沒事就過來走動,彼此可以當成通家至好那般相處。

這也是好意,張佳木無可不可,自然也答應下來。

至於內宅見彭城伯夫人一事,則兩人彼此會意,都是絕口不提。孫繼宗好奇的是老太夫人對張佳木的態度,但他心中明白,此事可能涉及內廷的絕大隱秘,所以,不打聽為妙。

而以張佳木來說,尚主一事頗為尷尬,自己主動請求也很不得體,所以不管彭城伯夫人怎麽說,他都不會置一詞的。

對這個年輕人來說真的是難得可貴,出中門時,相揖而別,看著灑然而去的張佳木,孫繼宗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