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哉強齊五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周天子雖然式微,但轄地區的人財實力,還是大有可觀的,至少相當於一個頭等諸侯,所以齊桓公借助天子號召彈壓諸侯。光彈壓也不會讓諸侯服氣,齊桓公也要為諸侯們增值,學雷鋒做好事。遇上哪個頑皮的諸侯國君嬉皮笑臉,把內政搞亂了,齊國也自視國際憲兵,立刻幹涉調解,排憂解難。譬如魯國就是典型的例子。

這事我們還得從魯莊公小時候回憶起。魯莊公十幾歲的時候,美女媽媽文姜紅杏出墻,跟她的齊國哥哥齊襄公大搞兄妹戀,這是我們都知道的。齊襄公把文姜的老公魯桓公“拉肋而死”。於是,魯莊公接班。魯莊公就接班於這個老爹橫死、老媽出墻的危難時機。他歲數又小,工作壓力又大,齊國還在北面進攻他,家庭的不幸、事業的無奈使他苦悶無聊。

這個星期天他跑到郊外尋找人生的意義。春天的郊外可以看見青草,看見青草以外的清涼空氣,象紗一樣包裹著他。包裹著魯莊公的腳步和他挾行的青春憂郁。這時候沒有風,草在緩緩地流動著,從一條路,草蔓延到另一條,靜止的生命默默地訴說著什麽呢,魯莊公想。光從樹頂的天空上傾瀉下來,草在光下閃著油綠的光,時隱時現。草們在沉默中相互對白著什麽呢?

魯莊公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跑到了郊外叫“郎台”的旅遊景點兒。從台子頂上,他忽然偷看見下邊人家的院子裏有個閨女在洗澡。她沐浴著暮春的晚風,天色照映她膚容晶瑩。魯莊公大驚失色,看得著了迷,嘴裏喃喃說道:照亮我的道路的,使我可以愉快地行走的,是那些讓草們幸福的東西,讓春天的種子蘇醒的東西,讓水重新舒展腰肢的東西。我看不見它們,但我知道它正在包裹著我,觸摸著我的手,我的眼睛,我的耳朵。它有洪大的聲音,在草叢中簌簌地穿行,它使我的心燃燒起跳躍的火焰。

總之,少女活潑美麗的胴體深深地教育了這個精神抑郁的少年。魯莊公說:“啊,想不到野百合也有春天!”

於是,小夥子魯莊公抓到了人生的意思,立刻去追求這個郊外的野百合。她的名字叫孟任。魯莊公是怎麽追到孟任的,史書語焉不詳,也許是搶婚。古代有權有勢的王老五,應該娶諸侯的公女做老婆,倘若遇上出身平民的漂亮妹妹而動了心,明媒正娶就會降低自己的身份,幹脆花錢買來當妾,或者搶婚。“婚”字從“昏”,表示晚上行動,是搶。侯寶林說相聲,“嘣嘣嘣”連放三箭,沖著新娘子,即是古代搶婚風俗的遺跡也(歐洲亦有如此)。

魯莊公把孟任小姐從野百合的村莊弄到自己的宮殿,high過以後,想立這個鄉下姑娘為正夫人。然而他的母親文姜對待兒子的婚事有點像王母娘娘那麽專橫,反對孟任,因為孟任不是貴族家庭出身,不配當夫人,當妾還可以。夫人最好還是從齊國選,以拉進兩國關系。文姜替魯莊公物色了一個齊國公女。這女孩是齊襄公的女兒(因為是公的女兒,所以叫公女。當時還沒有“公主”一詞),齊國公女血統高貴,條件當然比孟小姐強,唯一缺點是年齡非常小,有點搞笑,她今年才1歲。哈哈。魯莊公只好灰頭喪腦地尊命,耐心等待齊國小公女長大再去迎娶,這裏先和孟任一起生活。

不久,文姜夫人的更年期提早來到了。雖然她才三十出頭,風韻猶存,但老公早逝,又沒有太太口服液,所以更年期就非常不爽,經常半夜咳嗽。於是請來莒國郎中看病,病沒正經看,一來二去倒把莒國郎中當藥材用了。兩人幹柴烈火地燒起來,從咳嗽變成半夜嗷嗷叫,搞得國人上下都知道。沒過半年,文姜,這位春秋第一酷女,就年紀輕輕香銷玉殞了。

魯莊公遵照母親文姜遣命,從母家齊國迎娶了已經長大的齊國公女作正夫人。而“野百合”孟任小姐雖然“我比她先到”,卻因為出身不是諸侯公族,只能屈居小妾地位。(古代並不講究先來後到。第一個來的,並不就是大媳婦,反倒小妾居多——好比賈寶玉先把襲人收在房裏熱身。等兩人生活得有經驗了,再吹吹打打娶進一個家境高貴的人來作正夫人。)孟小姐懷著沉重的憂愁,在迎娶新人的日子裏結束了自己的春天。她死時留給了魯莊公一個紀念品——倆人聯合生產的兒子——公子般。

公子般又重演了爸爸年輕時的荒唐事,偷偷摸摸跟民間的梁姓人家的閨女私嘗禁果,而他的馬夫也看上了這梁家閨女,還唱流氓歌曲挑逗人家。公子般知道了,氣得半死,說:“好你個馬夫,敢搶我的馬子!”於是按住這馬夫狠揍一頓。有人提醒公子般,這馬夫是個狠人,您打了他,就不要再用他在身邊了。但公子般不以為意,結果,懷恨在心的馬夫被大名鼎鼎的慶父收買,趁著月黑風高,把公子般刺殺了。(公子般的死法,跟張飛張翼德接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