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子 五(第3/3頁)

當敵眾我寡時,只有把三軍統帥得像一個人,才能夠穩操勝券。深明此理的大白胡子前敵總指揮姜子牙,在指揮車上將令旗向旭日直指,“殺啊——”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最大規模的戰車協同步兵野戰,在兩大決定王朝命運的軍團之間,殘酷展開了。

戰兵迅猛的沖擊力和機動性是步兵無法比擬的,戰爭機器一旦啟動,就一定要攪出血汁。牧野之戰的風雲際會與喧囂變幻,在後代史書上卻被搞得模糊不清。《尚書》說這次戰役的犧牲是“流血漂杵、赤地千裏”——血水漂浮起了杵,紅色染紅了千裏大地。但是這樣的話,就有點與一代聖主吊民伐罪的主題有點脫鉤,應該兵不血刃才對。而我們看到的是死者肝腦塗地,敵人踏著他們的血屍像洪水一樣湧上來,商人拼死捍衛政權,周人用極其殘酷的手段奪取之。

到了先秦,孟子等人很不高興這個血腥場面,就創造了“商朝人臨陣倒戈,調轉武器,為武王前驅,向七十裏外的商朝老窩朝歌殺去,開開大門迎闖王的感人場面”,因而戰爭並不殘酷。到底孰是孰非,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其實,按近代歷史大家顧頡剛所篤信的古書《逸周書》記載,武王伐紂的兩個月期間,前後殺死一億零七萬人,俘虜三億人。這固然是“天呀!不可能的。”但是古人的億和現今的億不一樣!按照十進位的標準,個、十、百、千、萬、億,億是十萬。殺死一億七萬人,俘虜三億人,應該是殺死17萬(並逐個割了耳朵),俘虜30萬,另得玉18萬塊。這兩個血腥的月份,真是商人的世紀惡夢啊,而臨陣倒戈是完全沒有的事了。一個人的血液大約是五升,十七萬人是八十五萬升,能把三個遊泳池(三十米邊長的)灌出一尺深的血,飄起杵來沒問題。杵是木棒子,兩端帶棱,比起昂貴的青銅武器來,是廉價的劣等兵器,自然是那些倉促組織起來的農夫們用的。可見主要是他們失掉了武器,也是他們的血在飄。

紂王沒有出現在戰鬥現場,他也許知道這場戰鬥是徒勞的,紂王為了準備自己的歸宿而讓惡來擔任了戰場主要將官,惡來“力角犀兕,勇搏熊犀”,不過那是如幹年前的事情了,惡來在一番苦戰之後,被周軍射中嘴巴,力盡而死。他的老爹飛廉,其時尚在山東地區組織抗擊非典(No,組織抗擊東夷),帶領的商朝主力軍未能返回相救。

周武王大獲全勝。紂王不想讓自己落到屬國周人的手裏,就穿了珠玉連綴的禮服,在朝歌城內鹿台上,像希特勒那樣自焚了。周武王用他那舉了一路的大斧子,割下商紂王燒糊了的腦袋,懸掛在大白旗下,從而登上了周天子的寶座,一並被割下腦袋的還有紂王的兩個妻子(估計包括美女妲己,都已先行自殺),掛在小白旗下。唉,也算是白首同歸了。

順便說一下,武王割腦袋所使用的大斧子叫做鉞,刃部彎月形,樣子誇張,像戲台上程咬金的板斧。鉞是砍頭的標準刑具,一直到漢代,砍罪犯腦袋都使用這種鉞,還要配合一個菜板子——叫“砧”,讓犯人躺在上面。至於劊子手改用鬼頭大刀,那是很後代的事了。“鉞”後來被當做皇家儀仗隊的道具,歐洲也是如此。皇帝賜鉞就表示授予軍權。而斧子比鉞的刃部來的狹細,是有效的野戰兵器,宋朝人經常使用長柄斧砍金軍“拐子馬”的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