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內訌(第2/6頁)

“王N代”的艱難開局

擁立朱由榔的最初動議者是廣西巡撫瞿式耜,兩廣官員紛紛表示熱烈擁護,原因很簡單:沒得選!既然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等額選舉”,鼓鼓掌就能把“定策之功”撈到手,何樂而不為?

本應該是皆大歡喜的局面,偏偏有一個舉足輕重的人不置可否——兩廣總督丁魁楚。作為兩廣最高級別的官員,他有自己的想法。

隆武皇帝為了控制兩廣,曾對丁魁楚大加籠絡,賞賜豐厚。丁魁楚出兵鎮壓靖江王,又被封為靖粵伯,是名副其實的兩廣“土皇帝”。

瞿式耜提出擁立朱由榔,丁魁楚沒有反對,但也沒有表示支持。他認為,朱聿鍵遇害的消息來自“路邊社”,萬一朱聿鍵又活過來,以後聽誰的?

作為隆武政權的既得利益者,丁魁楚在情況不甚明了之時,寧願按照朱聿鍵沒死的假設辦事,省得今後惹麻煩。

不久,朱聿鍵遇害的消息通過比較正式的渠道傳到廣州,丁魁楚才改變初衷,加入擁立的行列。

正所謂“好事多磨”,丁魁楚同意了,又有人不樂意了,說朱由榔這個“王N代”沒有做老板的本事。

誰這麽大膽?不要命了?——巧了,還真沒人敢把她怎麽樣。說這話的人,是朱由榔他媽——桂王太妃王氏。

得知瞿式耜等人要擁立朱由榔,王氏立即把朱由榔找來。多余的話不說,讓他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塊料,命還想不想要。(兒非治世才,何苦以一朝虛號,塗炭生民,南中、閩中可鑒也。)

數落完朱由榔,王氏又去做群臣的工作,讓他們愛找誰找誰去,反正別拿自己的兒子窮開心。(諸臣何患無君,願更擇可者。)

丁魁楚、瞿式耜樂了,這老太太真逗,有人連命都搭上了也沒當成,送上來的寶座她居然讓兒子別要。玩什麽“高風亮節”,要是能找到別人,誰跟你在這兒磨嘴皮子?後宮不幹政,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隆武二年(1646年)十月初十,桂王朱由榔在廣東肇慶府正式就任監國,次月即皇帝位,宣布今年仍稱隆武二年,明年改元為永歷元年,史稱“永歷政權”。

永歷朝廷向雲南、貴州、四川等地“頒詔”,得到積極回應。十月二十日,湖南的何騰蛟、堵胤錫以“勸進”(勸朱由榔盡快“轉正”)的方式,承認了朱由榔的領導地位。

朱由榔是否像他母親所說的無治世之才,現在還不好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在如何讓自己像個皇帝樣的問題上,朱由榔抓瞎了。

想要像個皇帝的樣子,並不是換身衣服這麽簡單,一大堆禮儀制度等著你呢。話怎麽說、路怎麽走、椅子怎麽坐、奏章怎麽批,等等等等。

不做皇帝不知皇帝的苦衷,雖然身為“王N代”,但朱由榔依舊顯得準備不足。

這些所謂的繁文縟節,實際上事關重大。皇帝不熟悉禮儀制度,就會鬧笑話;皇帝經常鬧笑話,就沒有威信可言;沒有威信,還做什麽皇帝?所以司馬光說“天子之職莫大於禮”,是很有道理的。

如果是太平時期,皇帝還在做太子的時候,就有人教他一大堆禮儀規範,免得將來出洋相。但時值戰亂,首都、皇宮一年換一次,再說要是朱由楥不死,朱由榔連“一字王”都當不上。學禮儀?既沒工夫也沒興趣。

形勢所迫,“禮盲”朱由榔糊裏糊塗就被“趕鴨子上架”了,這可咋整?

說朱由榔運氣不是蓋的,絕非誇大其詞、故弄玄虛。他小命即將不保之時,冒出了“臥底”;在他對禮儀一片茫然之時,又鉆出了“導皇”——教導如何做皇上。

朱由榔的“導皇”,叫做王坤,歷經崇禎、弘光、隆武三朝(是否為朱聿鍵所用,史料說法不一),目前流落在廣東。他對皇家禮儀制度了然於胸,因為他是宮裏的太監。

真是瞌睡遇到枕頭!

在王坤的耐心教導下,朱由榔這個“代理皇帝”盡管因為生疏,難免鬧點小笑話,但無傷大雅,總體上還算有模有樣。逐漸“上道”的朱由榔對王坤感恩戴德,王坤也借此攀登到了人生的巔峰,擔任永歷政權的司禮監秉筆太監。

王坤這個人,非常符合“死太監”的定義,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給張笑臉就是春天。憑借朱由榔的寵信,王坤不僅貪贓枉法,還直接幹預朝廷的人事任免。

在歷朝歷代,宦官幹政還不算最可怕,更可怕的是宦官跟外臣勾結,狼狽為奸。王坤手上有權,必然有一些級別不高、不知廉恥的官員想來巴結,以圖進取。在這些“捧臭腳”的人中,偏偏有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還是丁魁楚。

中下級官員巴結太監,是為了升官發財。位高權重的丁魁楚勾結王坤,則是因為他心虛。瞿式耜倡議擁立朱由榔,首鼠兩端的丁魁楚晚來一步,他的所謂“定策之功”至少要打個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