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驚變

難纏的對手

清軍占領廣州後,李成棟率主力乘勝西進,意圖一舉剿滅永歷政權,佟養甲則坐鎮廣東,收拾殘局。

廣東不是被占領了嗎?還有什麽殘局可收拾?兩個方面:

第一,廣東總共有十府,除了已經占領的潮州、惠州、廣州,李成棟向西攻占的肇慶,還有韶州、南雄、廉州(今廣西合浦)、雷州、高州(今廣東茂名)、瓊州(今海南瓊山)六府掌握在南明軍隊的手裏。

第二,清軍占領廣州速度太快(主要是為了搶時間),雖然一路攻占府縣,但沒有來得及掃清隱蔽在鄉野的抗清勢力。

隆武二年(1646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佟養甲派副將張道瀛、閻可義從廣州出發,會同韶州總兵葉成恩率軍北上,於二十九日在英德擊潰南明陳課、童以振部,占領韶州。次年正月初七,葉成恩率部進抵南雄,南明守軍不戰而降,廣東北部二府淪陷。

在南線,李成棟占領肇慶後,親率主力西進梧州的同時,派出一部兵力往西南方向運動,伺機奪取高州、廉州等地。到正月二十三日,這股清軍先後占領高州、雷州、廉州,南明“高雷廉瓊”巡撫洪大擢乘船渡過瓊州海峽,退守瓊州。四月初,佟養甲派閻可義率水師渡海,進抵瓊州,洪大擢逃走。至此,廣東十府全部淪陷。

李成棟到廣西追擊朱由榔,佟養甲在廣東擴地盤,兩人忙得不亦樂乎,沒想到後院竟然起火了。從永歷元年(1647年)二月起,陳邦彥、張家玉、陳子壯在廣東先後組織義師抗清,史稱“嶺南三忠”。

對於一路凱歌高奏的李成棟、佟養甲而言,這才是難纏的對手。

率先舉起義旗的是躲在高明山中的陳邦彥。

陳邦彥(1603~1647),字令斌,廣東順德人,隆武元年(1645年)廣東鄉試舉人。弘光建政時,在家鄉設館講學的陳邦彥精心撰寫了數萬言的《中興政要》,只身前往南京進呈弘光皇帝,結果被朱由崧譏諷為“褐衣徒步一迂儒”。

隆武建政後,一次偶然的機會,朱聿鍵讀到了被朱由崧當做廢紙的《中興政要》,對作者的才學大加賞識,力邀陳邦彥入閩,擢升兵部職方司主事。隆武皇帝遇難後,陳邦彥南撤至廣東。

朱由榔監國,蘇觀生委派陳邦彥作為“廣東系”官員的“使者”,前往肇慶“勸進”。蘇觀生擁立朱聿鐭之後,朱由榔又委托比較正直的陳邦彥回廣州勸說蘇觀生不要瞎胡鬧。

陳邦彥回到廣州之時,正趕上廣東總兵林察將永歷朝廷方面的林佳鼎打得抱頭鼠竄。陳邦彥剛一開口,便遭到朱聿鐭、蘇觀生的和聲痛斥:“戰勝國”接受“戰敗國”的領導,憑什麽?有本事再打!

遭到紹武政權拒絕後,不願意看到同室操戈的陳邦彥決定隱姓埋名,幽居在高明山中。

李成棟進軍廣西後,陳邦彥抓緊時機下山,前往甘竹灘聯絡余龍的部隊,開辟“敵後戰場”,配合廣西的正面作戰。余龍是原江西總督萬元吉招募的援贛部隊,但還沒出發,贛州就失守了,余龍只能帶著兩萬多人在甘竹灘一帶落草為寇。

經陳邦彥耐心勸說,余龍同意幫忙,與其守著窮山惡水勉強維持溫飽,倒不如打到廣州一夜暴富。

說幹就幹!永歷元年(1647年)二月初十,陳邦彥、余龍率義師擊敗清軍水師,將敵軍一百多只戰船焚毀,擊斃降清總兵陳虎。次日,義師進逼廣州。

佟養甲是真急眼了!此時,李成棟已經拿下梧州,正在趾高氣昂地向桂林挺進,跟幾個月前的紹武政權一樣,廣州幾乎就是一座空城。

面對數萬大軍壓境,佟養甲趕緊派人前往廣西,急令李成棟火速回援。為了麻痹義師、爭取時間,佟養甲一面緊閉城門、固守待援,一面散播消息,謊稱李成棟大軍已在回援途中,不日將直搗義師的老巢甘竹灘。

聽說李成棟馬上要打甘竹灘,余龍登時慌了神:老婆、孩子、財產可都還在家裏呢!(看來又是一個地理老師死得早的)來不及通知陳邦彥,余龍自己先撤了。

余龍掉了鏈子,陳邦彥氣得幹跳腳,只能放棄攻城。原因很簡單,余龍帶著兩萬多人跑了,憑自己手上這點兵馬還“霸王硬上弓”,嫌命長啊?

廣州沒打成,陳邦彥只能退而求其次。義師在高明集結後,陳邦彥派門生馬應房與余龍率舟師攻克順德。

陳邦彥想發起第二次廣州戰役,但深感余龍這個大老粗太不靠譜,必須找靠譜的人“入股”,東莞的張家玉就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幾乎是在陳邦彥出山的同時,張家玉也在東莞萬江鎮起兵抗清。

張家玉(1615~1647),字玄子,廣東東莞人,崇禎十六年(1643年)進士,隆武時期任兵科給事中、監軍。隆武二年(1646年)初,張家玉被派往潮州、惠州籌餉募兵,招安並整編農民軍精銳一萬余人,組成“新營”。隆武皇帝遇難後,沒有後勤保障的“新營”被迫解散,張家玉回到東莞老家賦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