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仆人們

格蕾絲表示傷勢僅僅是看著嚇人,並且昨天她已經看過了醫生。

沃克太太松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一個男仆壯著膽子向格蕾絲提問,“克裏斯蒂先生,您昨天看到了一具屍體,對嗎?”

看來昨天內特跑回來報信的時候,應該是慌張得過頭了,把事情嚷得人盡皆知。

格蕾絲點點頭,就有仆人一邊擦著擺件,一邊伸長耳朵,往她的方向湊。

“您的頭是和歹徒搏鬥的時候傷到的嗎?”

“……”

格蕾絲不知自己這清瘦的身板,在仆人們心中居然有如此高大威猛的形象。

“不,我很確定,當時只有我、內特和查爾斯醫生三人在場,並沒有什麽歹徒。”

格蕾絲打發仆人們趕緊去工作,而仆人們也發現根本沒有什麽驚天大新聞,討了個沒趣,訕訕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幹活去了。

有四個小男孩,穿著三排銅紐扣的制服,從三樓的仆人樓梯下來,手裏還提著裝滿沙子的便桶。

他們是廳堂小工,每天清晨要為其他仆人清理便桶,為廚房運煤,做的都是臟活累活。

還有幾個鞋靴小工,每天為其他仆人擦洗一百多雙不同材質的鞋子。

這些孩子不被允許出現在主人面前,他們是仆人的仆人。

除他們之外,洗衣女仆和雜活女仆,也是地位最低的仆人。

這時,恰好一個雜活女仆提著一桶煤,走路搖搖晃晃地從格蕾絲身邊經過,差一點就絆倒在地。

領班女仆貝絲嚴厲地訓斥了她,“你走路的聲音太大了,這樣上樓會影響公爵大人的睡眠!如果你不想丟掉這份工作,最好把腳步放輕一些!”

發現格蕾絲看著她們,貝絲止住了繼續訓斥雜活女仆的念頭,揮手讓她走了。

雜活女仆如蒙大赦,朝格蕾絲投去感激的一瞥,提著煤去了樓上。

“您其實可以多休息半個小時的,亞當六點半的時候,會去您的房間叫早。”相比於男性仆人,女仆們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成為總管,因而對新上司的善意總要多一些。

格蕾絲謝過他,向前面的熨燙室走去。

侍者喬治正傲慢地越過準備熨燙報紙的亞當,為公爵大人熨燙報紙。

亞當明知道公爵大人不可能這會兒看報紙,卻也不得不忍氣吞聲。

清晨送來的報紙,上面的油墨還未幹透,如果直接送到主人手上,就會汙染主人的手指,這是十分不雅觀的。

因此男仆們需要提前將報紙用熨鬥烘幹壓平,將幹燥整潔的報紙,送上餐桌,供主人早餐時閱覽。

時間到了七點,格蕾絲應該上樓向自己的雇主問好了。

她走上還從未踏足過的二樓,踩在猩紅的羊毛氈地毯上,沿著走廊,走進了整個莊園裏最奢華的臥室。

地面上鋪著充滿異域風情的土耳其地毯,墻上貼滿了帶有菱形哥特式暗紋的天鵝絨壁紙,天花板上裝飾著充滿宗教色彩的壁畫,最中央的一副,是抱著耶穌和初生羔羊的聖母瑪利亞。

在畫的下方,是一盞璀璨的水晶吊燈,房間四周墻壁上,也有鑲嵌著寶石的熱氣球形狀的鐵藝壁燈,裏面燃著昂貴的蜂蠟蠟燭。

正對著門的,是一套桃花心木梳妝台,實際上多數時間發揮的是寫字台的作用,上面擺著羽毛筆、印有女王頭像的黑便士郵票、吸墨碾、黃金嵌紅寶石火漆印章等等寫信用的物品。

梳妝台對面,是一個桃花心木大床,上面鋪著象牙色床單,和同色系的絲綢刺繡羽絨被。

床頭櫃上還擺著一個黃金小獵狗擺件。

就連窗戶上的雙層窗簾,都是精致的蕾絲和塔夫綢制成的。

格蕾絲從這些眼花繚亂的物件上移開視線,低頭恭敬地對著斜靠在床上的男人問好,“日安,公爵大人。”

“是你啊,格雷厄姆。”約瑟夫有些懊惱的說道,“我差點忘記了,我的總管已經換人了。”

管家萊斯利先生這時端著托盤走了進來,目不斜視地經過格蕾絲,為公爵大人奉上茶水,“日安,公爵大人。”

問了安,兩人幾乎同時從房間走出來,誰也沒搭理誰。

七點半的時候,仆人們才開始用早餐。

而這裏唯一的主人約瑟夫,用餐的時間是九點。

亞當拿著一份熨好的報紙,送給格蕾絲。

作為總管,她每天也有報紙可看,而其他仆人想要看報,就要等主人看完以後,才能過過癮了——這通常是廚娘的特權。

“你來念吧,不會的單詞可以問我。”格蕾絲一邊往面包上塗抹黃油,一邊說道。

亞當喜出望外,在一小半人口都是文盲的當代,有人願意教他讀書識字,那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拿起報紙,率先讀起了頭版頭條。

“近日,倫敦東區一處棉紡廠發生了重大事故,可憐的工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