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治安官

查爾斯醫生沒有觸碰屍體,但還是提著煤油燈,就近查看了一下屍體。

作為醫生,他並不懼怕這些。

屍體的腰部被車夫駕駛著馬車軋了過去,上半身伸出車轍之外,腿部在車身下方。

由於公爵府邸的四輪馬車比較寬,故而只有一邊車輪軋過了屍體。

正因如此,車身之前才會傾斜,導致格蕾絲在車裏猛地撞向了車壁。

格蕾絲有些後悔自己在車裏的時候摘下了禮帽,不然絕不會像現在一樣,額頭脹痛。

她輕輕碰了一下額角,發出“嘶”地一聲痛呼。

“哦,天哪,你的頭……”查爾斯醫生站直身體,湊近看了一眼,“我想我該給你拿一些藥油,它們就在我的藥箱裏。”

格蕾絲苦笑著嘆了口氣,“謝謝您,但我希望不是現在。”她指了指地上的屍體。

“好吧,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不過在治安官來之前,你可要忍著點疼了。”

“疼痛不算什麽,沒什麽能比現在更糟糕了。我發誓,我還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願治安官不會認為我是個殺人犯。”

格蕾絲對於這時候的治安隊辦案的效率不抱任何希望,只盼著自己不要被卷進去。(①)

“這個你不需要擔心,因為——”查爾斯醫生看到了提燈的火光,聲調一變,“來了!”

不遠處五六個人影越走越近,直到只有幾步距離的時候,格蕾絲才驚訝的發現,領頭的人居然是自己的雇主!

查爾斯醫生眨眨眼,一副“我就說吧!”的樣子。

原來各地的治安官、郡長等職位,都是由當地的貴族和大鄉紳擔任,伊登莊園附近的十幾萬英畝的土地,都屬於公爵大人,這裏的治安,自然由他負責。

之前慌慌張張的車夫內特已經鎮定了下來,舉著提燈為公爵大人照著前方的路。

“把馬車右邊的後輪拆下來,移走馬車,不要碰到屍體。”約瑟夫指揮著其他人拆下了可能軋到屍體的後輪,兩匹馬拉著馬車,離開了屍體所在的位置,屍體被前輪壓住的裙子也被解救了出來。

很快,民兵們就在屍體四周支起了一頂亞麻布做成的帳篷,將提燈集中起來,又搬來了一個氣罐,燃起了一盞昂貴的可攜帶式煤氣燈。

煤氣燈比煤油燈亮了許多倍,只是目前還很少有家庭選擇這種光源照明。

它們的第一批使用者,是工業城市的工廠主們。

為了日夜壓榨勞動力,他們選擇了這種先進的光源。

棚子裏明亮起來,查爾斯醫生最終還是擔任了驗屍官的工作。

“看看這些手指印,死者脖子上的淤血已經變成了紫黑色,她是被掐死的。看手印的大小,兇手很可能是個男人。”

“可是有些農婦的手也很大。”一個民兵提出異議。

“當然,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查爾斯醫生抿著嘴,對於被別人打斷這點感到不太高興,“她死了至少有七八個小時了,身上沒有其他致命傷,但兩側腋下有紅色的勒痕。”

約瑟夫詢問這些巡邏隊裏的民兵,“你們有誰見過她?”

“她好像是鄧肯先生家的長工……我也不是很確定……但我感覺我在比格斯農場見過她。”

“鄧肯先生家裏養了幾頭奶牛和母羊,她應該在那裏做擠奶工。”

在場的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討論,只有格蕾絲一個人安靜地站在一邊,用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唰唰唰地記著筆記。

“你在寫什麽,格雷厄姆?”約瑟夫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我看到您似乎沒有帶著侍者過來,想著也許您需要一個人來記錄案情。”

“霍恩說得沒錯,你的確是個細心的年輕人。”在外面的時候,約瑟夫不會稱呼霍恩先生為叔叔,因為那可能給霍恩先生帶來不太好的影響。

“讓我看看。”他伸出一只戴著羊皮手套的手。

格蕾絲恭謹地把筆記本雙手奉上。

“死於九月三日中午十一點之前、死因為窒息、行兇手法為呃喉、兇手手掌偏大……第一作案現場或許不在發現地?”約瑟夫驚訝於眼前少年的機敏,“你為什麽會這樣想?說說看,格雷厄姆。”

格蕾絲指著屍體裙子上的汙漬,“這些泥點集中在屍體的背後,但附近的地面卻很幹燥,草皮覆蓋在地面上,即使摔上一跤,也不會有泥土沾在身上。”

她又指向裙子下擺,“而且她的裙子後擺磨損很嚴重,鞋子後跟也磨壞了一部分。這說明她極有可能是被一路拖行到這裏的。”

約瑟夫認真聽著,對面前的年輕人越發感興趣。

忽然,他目光一凝,“你的頭是怎麽回事?”

格蕾絲把帽檐拉低,遮住受傷的地方,“只是在車裏顛簸了一下。”

“給他看看,這小夥子可是我的左膀右臂。”約瑟夫沖著查爾斯醫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