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 對黨和政的不同意見(第6/7頁)

得蔣先生復書如下:

二兄大鑒:手示敬悉,是否能見諸實施,尚待考慮,而弟之去留問題,決不輕易斷行,要以黨國之利益為定也。余托乙藜兄轉達不贅。順頌近安。弟中正手上。(十二月五日)

膺白在十二月六日的日記曰:

六日早餐後乙藜由寧來,帶到蔣先生手書,對昨陳大計謂能否實施,尚待考慮。而另一問題,乃將去春之舊話重提,要我出而長蘇,予覺非其時非其地,以緩詞復之。又熊天翼君亦奉命由寧來,與我及嶽軍商量外交方針,談三小時未能決,約晚間再談。午後三時半至總商會演講《努力之方向》,五時歸寓,七時天翼嶽軍再來,商定大體方法,由天翼專差赴寧報告,十時散。

在這次日上海學生欲赴南京請願,北站夜車被學生所阻,未能開出。又次日天翼、嶽軍二位來,出示蔣先生函電各一件。又次日,學生三千人包圍上海市政府一日夜,在市政府開“民眾法庭”,李烈鈞入團調解未成,膺白與君怡偕往市政府,在門外鵠立一小時未得入。學生退後,嶽軍先生細述此案經過內容,膺白以為可嘆可悲,起因由南京來,出自好弄小巧幾惹大禍之輩。這月十五日各地學生在南京打毀外交部、中央黨部,擊傷勸解之蔡孑民先生和陳真如。膺白曾告何敬之先生上述四日致蔣先生之長函,並以為此法尚可救濟目前難局之一部分,請其返寧再詢蔣先生,並言:如蔣先生已下野,不便有所主張,則膺白願以國民地位發表之。這些均散見於其日記。

膺白對政治說得最多的有兩點:(一)國事應由全國人共議共定之,民十三(一九二四)他所手草之國民軍通電即如此主張;(二)國家須有一定之法。“不有一之,國無寧日,一之之道,法而已矣。管子曰:‘上以公正論,以法制斷,故任天下而不重也。’讀世界亡國季史無不起因於法紀之敗壞。”(見民七〔一九一八〕所作《中國之將來》)。在民十八(一九二九)、一、廿一的日記裏言:“晤宋子文先生,請其轉達蔣先生,在三次代表大會中,規定幾條‘法源’,使政府得依法產生,一可以安人心,二可以絕惡例,蓋政府能有一定之‘時間性’,則萬事始可著手,且以民元先制約法為例。”

這極起碼之步驟,而當時均難做到。膺白對黨和政的不同意見在此,我完全了解他的意見的。

下面兩段民國八年(一九一九)膺白在天津學界俱樂部的講稿,關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戰敗的德、奧二國收十難局情形,說得很詳。大概是他最憧憬的政策和開國人物風度。不嫌陳腐,節錄如下:

去年十月,德國戰敗消息傳播國內,一時人心慌恐,秩序動搖。在基爾城之海軍,受勞兵會之鼓惑,於十一月三日首先謀叛,柏林漢堡包同時響應,德皇威廉第二出奔荷蘭,聯邦君主亦相繼遜位。內憂外患交迫俱來,四面楚歌,已陷於無政府地位。社會民主黨之愛倍爾8氏應運而出,經眾舉為臨時行政首領,惟時南部巴威、瓦敦堡、巴敦9三省,紛紛獨立,北部勞兵氣焰,又異常猖獗。愛倍爾氏默察全國情勢,以為欲收十此難局,第一須得列強同情,第二須潛移勞兵之勢力,第三須維系南部之人心。此三項內以第二項為最難,亦最要。蓋歐洲各國方畏過激主義如虎,若贊成勞兵,勢必招列強幹涉,反對勞兵,則彼之政治地位立刻推翻,而國家要無法維持。十一月二十五日愛倍爾氏乃召集各聯邦代表,開協議會於柏林,力述內外情勢之逼迫,全國統一之必要,結果遂得議決三條:(一)各代表立誓,嗣後必傾注全力,反對分裂;(二)速開國民會議,取決政體,且須在柏林以外地點行之;(三)國民會議未召集前,人民意志暫由勞兵會代表之。總觀三條,第一條足以打消南部獨立,第二條可以避去勞兵幹涉,第三條可以暫安勞兵之心,不使其立生反動。從此局勢漸定,彼乃決定召集國民會議於巴威、瓦敦堡間之韋瑪10韋瑪為德國文化發祥之地,歷代碩彥大半產此,其因習與柏林之醉心物質文明及鐵血主義者,絕對不同。一則對外可表示新政府已采取文治政策,而棄曩時之武力政策;二則全國代表集此,使之追念前哲,以激發其愛國心,鞏固其團結力;三則可使獨立氣勢最盛之巴瓦兩州人民,日聞韋瑪議事消息,深知國步之艱難,打消分裂之禍於無形;四則不受勞兵幹涉,俾各代表得以自由意志從容議政;五則國家大事均由該會議決施行,得減小自身左右之攻擊目標。一舉而數善備。嗣後數月,政府基礎漸固,勞兵會不甘屈伏於愛倍爾勢力之下,為鋌而走險之計,與政府軍巷戰於柏林,適其時近衛軍由戰地撤回,加入戰線,遂一擊而敗之。於是愛倍爾之內外信川益形堅固,韋瑪之國民會議公舉彼為第一任大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