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北魏馮太後(第4/6頁)

既要把土地掌握在國家手裏,又不能阻礙生產力的發展。北魏國的政治家和經濟學家們前無古人地制定出“均田制”。

“均田制”實現了中國農民“耕者有其田”的夢想了嗎?看看它的設計師吧!

首次提出“均田制”方案的人是一個大豪強,北方的高門望族趙郡李氏李安世,他是北魏名臣李孝伯的侄子。李安世十一歲即被選為中書學生。據說面試的時候,文成帝拓跋濬當時嫌棄李安世太小,但小安世朝堂之上應答如流,舉止得體,成為最小的天子門生。

蕭齊皇朝外交官劉纘最欣賞李安世。劉纘是南朝的美男子,為俊秀風流、光彩照人的江東名士,與馮太後上過床,有過魚水之情。如果說馮太後和王睿、李沖之間存在深沉熱烈的愛情的話,那麽她和南朝使者劉纘純粹是肉體關系的情人。劉纘屢次出使北魏,數度和高貴雍容、風情不減的敵國太後雲雨巫山、翻雲覆雨。馮太後年過四十還能夠與江南異國情調的男人產生愛情,稱得上一段浪漫的故事。

負責接待劉纘的就是李安世。南北朝外交官聚在一起互相吹噓自己的國家,從軍事政治到文化經濟、人文風俗無所不吹。南朝承晉國正統,除了軍事之外,經濟和文化比較發達,瞧不起北方人,李安世聽著很生氣,找機會耍笑了劉纘一回。

一天,李安世陪劉纘逛集市,劉纘發現魏國的黃金珠玉價格特別便宜,拎了大口袋瘋狂購物,一邊買一邊說:“北方金玉大賤,想必山川之中出得多啊!”李安世冷冷一笑:“聖朝不看重金玉,所以賤同瓦礫。皇上德通神明,山不愛寶,故無川無金,無山無玉。”

一席話說得劉纘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說南方怎麽怎麽文明,分明比北方人貪財嘛。劉纘本想多多地買,搞了一個灰頭土臉。他哪裏知道,攤上的金玉寶貝都是北魏宮廷裏的,專門用來堵他嘴。李安世的聰明可想而知。

劉纘更加尊重李安世,對同事稱贊說:“沒有這樣的君子,怎麽會有這樣的國家!”蕭齊皇朝的外交官們每次見到李安世總是客氣地稱呼為“典客”,就像我們尊稱某國外交官為“大使”。

“典客”是秦朝制定負責外交工作的官職,周朝叫“掌客”,漢武帝改為“大鴻臚”,當時北魏國定名為“主客”。

李安世不滿意,責問道:“諸位怎麽能用亡秦的官名稱呼上國呢?”劉纘理屈,仰天打個哈哈,還想找回些面子,便問道:“請教一下,這個官名改過幾次呢?”

李安世從容答道:“周朝稱作掌客,秦朝改稱典客,漢朝呼作鴻臚,當朝定名為主客。諸位對周文王、漢武帝不大尊敬,對亡秦的態度倒是很殷勤啊。”

劉纘又沒詞了,擡頭向遠方望去,外交官腦子快,立刻轉移話題,指著平城外隱約的方山山脈問道:“這座山離燕然有多遠呢?”

誰能知道燕然山到魏都平城具體有多遠?李安世回答得很巧妙:“也就是石頭城離番禺那麽遠吧。”你還別說,從山西大同到外蒙杭愛山和從南京到廣州的距離還真差不了多少。

李安世出身於北方門閥大族之家,深刻了解當時北中國的現狀。現今社會以村鎮為基本單位,當時北方以塢為單位,一種小型城堡,有些像中世紀歐洲的城堡。

東漢時代,中國形成莊園經濟。西晉發生八王之亂,接下來民族大遷徙,即所謂蠻族入侵。北方的漢人能走的遷往江南。不能走的、不願走的留在故鄉,糾合同族同宗同鄉的人沿河流溪澗、地勢險阻之處修築堡壘,據險自守,躲避戰亂,形成大大小小的塢。

塢構成中國北方奇特的景觀,城市裏反而空蕩蕩,人們大多聚集在塢堡中,因為有地可以耕種,城裏沒有土地。

趙郡李氏統領著趙郡一帶的塢堡,勢力極大。勢力大到什麽地步呢?有一夥強盜打家劫舍無惡不作,一個小嘍啰在常山地界撿到一只死鹿,興高采烈回到營地。強盜頭子問:“什麽地方弄的?”小嘍啰順口答道:“趙郡那邊搞到的。”強盜頭子嚇得臉都綠了,“混賬!趙郡的東西你也敢要,快給我送回原處。”鄰郡的人編了句歌謠,“詐作趙郡鹿,猶勝常山粟。”趙郡李氏可比《水滸傳》中的祝家莊厲害多了,別說打,撿東西都不成。

北魏進入中原,歷屆朝廷對各地豪強另眼相看,承認他們的宗主權利,讓他們替鮮卑人督護地方。

胡漢統治者們搭起手來,農民的生活可想而知。百余年間,中原地區的百姓或在戰亂中死亡,或逃往江南,漂流異鄉。剩下的人大多依附在豪強地主的塢堡莊園裏做農奴。

北方長年戰亂,百姓流亡,中原蕭條,有的地方千裏無人煙。一邊是大片的土地成為無主荒地;另一邊漢人豪族庇蔭了大量的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