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悵懷(三十六)(第2/2頁)

無論是地方鄉村自保自衛性質的弓箭社、土團、義勇、鄉兵,或是城邑裏的武館、鏢行、義從社、乃至諸如傳統的各色行會,寺觀團體顯然都在此列。

特別是在城邑當中,一切社會生活方方面面的職能和細節,都被嚴絲合縫的鑲嵌在自上而下的政權機器裏,而不折不扣的得以執行和貫徹。

而他們則是這個政權機器裏成組成套的零件之一。

從某種意義上說無論是現任的萊州團練使姚仲平,或是虞侯長薛仁輔,都算是他的前輩和學長。而一度在帥司裏效力的營田大使虞允文,更是他曾經的崇拜對象和傳說之一。

雖然這裏的條件尤為艱苦而環境惡劣,空有相應的職級,卻缺乏相應的待遇和享受,而且不乏危險。這顯然是被別人視為形同流放的畏途,但是對於他們這些寒門出身的學子來說,卻是某種為之不易的機遇與前程。

那是有別於廣府紙醉金迷與積郁沉悶的全新觀感與眼界,以及那種踏踏實實做事的隱隱成就感。

至少以他們在京大結業出來的資歷和出身,在廣府想要謀生乃至過得好一些,並不算是太大的問題,無論是從商還是磚頭海外藩,都有人願意厚幣結納,事實上,不乏有人在就學期間,就慷慨的扶助過某些身家貧寒的學子。

但是如果他們想要進入仕途,乃至從龐大而繁雜的官僚體系中更進一步,就比較困難,甚至不是一般的困難了。

至少那些把持了上層的顯貴門宦,固然樂得看見衡多得力能幹的手下與官吏,但不意味著他們就願意看到一個,沒有什麽背景卑微出身的人,在朝堂上與他們平起平坐,或是輕而易舉的介入到,他們直接或者間接所把持的上層圈子裏來。

因此,在日常按部就班的統治秩序下,除非格外能夠放下身段和臉面,去營鉆和投獻在某個勢力的門下,依靠長久出力賣命獲得對方賞給的一點資源和提攜,這種出位的概率幾乎曉得微乎其微。

畢竟,除了極個別幾個實在特別出類拔萃,而被代表最高統治者的幕府,直接青眼看中和拔舉起來,當作示範性的讀書種子榜樣,來額外培養和扶持的寒門幸運兒外。

其他絕大多數寒門庶族的子弟,還是需要為兼顧基本的衣食學業奔波勞心,而無法再牽扯其他方面有過多的表現和際遇。經過了上百年的經營和維系,已經逐漸穩固下來,關於出身和門第的代差,可不是那麽容易打破的。

也只有在軍功方面的開拓,能夠為他們謀得一條突破的捷徑。相比科考、出藩、入幕,這也是一個不錯的傳統選擇,就像歷史上投筆從戎的李杜高王那些,大名鼎鼎的時代風流人物一般,走上那條“功名只向馬上取”的路子。

但是同樣的,軍隊中也不乏門第和世家,所構成的大小山頭之類的傳統勢力,有自己的厲害取舍和立場得失,也沒有理由白白讓這些沒有跟腳的人進來,分走應有的資源和功勞。

因此,這條路子在南朝大梁走的也不算特別容易,也只有參加對外的征拓,才能獲得種種破格任用和少有的機遇和轉變。

但是自從國朝與西夏在南部膳洲(非洲大陸)相爭以來,朝廷就逐漸將視野和關注逐漸轉而向內。

相比海外過於遙遠而陌生的蠻荒之地,土地廣闊而富饒,人口稠密而物產頗豐的大陸中土和華夏名分,才是這些上位者更加值得投入和關心的事情。

因此,已經整整一代人都沒有對外大規模的征拓行動,而是有各種背景的武裝征拓團,在既有的基礎上零敲碎打而已。

而受聘到那些海外島藩的地盤上去,鎮壓那些土人和藩奴,參加捕奴和莽林開發,卻又是對他們學了一肚子知識和抱負,被大材小用,令人缺乏成就感的事情。

但是,現在顯然多了一個選擇和前景的可能性。

於是,當淮東開鎮的消息確立下來之後,就自然有不少人開始動心和觀望,但是最後在各種困難和意外因素面前,能夠付諸行動的實踐派,也僅有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翟汝文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他獲得了國朝補償性賦予的仕途出身,還有其他一些東西。

正所謂是“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復關山五十州”的憧憬和夢想,在這裏似乎有了努力實現的方向和可能性。

雖然不敢奢望能夠上淩煙閣,成為為數不多的具名畫像之一,但是能夠追隨一個可能上淩煙閣的人物,從而在流傳後世的生平事跡裏,留下自己的名字,也是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