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年會

“宏美壯闊異常吧……”

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道。

“每個初來之人,都是這幅情形的……”

“往思先賢,卻是恨不能生若同世的……”

我轉身卻見到一副司空見慣的笑容可掬,卻是年會上安排的年輕司迎,布縫的銘牌上,寫著他的學名和級次。

按照京學的傳統,各種和典儀的場合,都是由低年級的生員,來提供相應服務程儀的,名為開眼見世面的傳統。為他創造機緣,見到平時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或是能夠對未來前程有所幫助的機會。

不問你出身背景的,被抽到後都必須參加,並成為考績的一部分加成,據說這也是梁公親自留下的學訓之一,因此能夠被選到這裏來的,也是些相貌端秀,口齒伶俐,處事老道的生員。

再搭配那些事業有成的老校友或是嶄露頭角的學長們,很有些老中青少四代精英薈萃的味道。

他主動請求看了我的手環牌號之後,將我引到四壁的休息區裏,位於左側柱廊後,一個相對靠近內裏的前排座位上。

雖然看起來大家都一個樣,但是在這些細微之處,顯然還是有所三六九等的。

比如休息區裏擁有官身的教授和學官們的席次,是居於最裏朝門的疏言大台,正中高高垂掛的帷幕之後的,普通師長和助教們則是在左首連成一片,而年長資深的老校友和新校友,在右翼亦有相應的區域和坐席。

正中的場地中,才是上百張宴飲長桌的所在,而那些高低階的生員們,就只有在大堂出口兩翼,擁有密集層疊的排座和一些廊柱下的散座。

自古以來,各種宴會場合的排座,自是一門頗為講究的學問,我的座次,剛好在那些師長和助教們,與新校友之間。也不知道意味著什麽。

不過這會環列四周的座位上基本沒有什麽人,都站起來到處走動和串聯起來,忙著結交引見,或是大快朵頤。

總體氣氛還是不錯的,所見各種笑逐顏開或是談笑風說,高談闊論或是妙語連珠的,要說口才修辭的功夫,顯然是這些生員們所擅長的。

或者說,其中某些人,就是存了某種表現自己言論和主張的心思,醞釀許久之後,特地跑這裏來張揚一番,以謀取和吸引某些,潛在的前程和靠山的注目和關心。

難道這才是那位程次座,要請我來的用意?我私下猜測著如此的動機,卻渾然不禁。

曾幾何時,我也已經從他們脫穎而出,成為那個站到令人仰望的位置上,有資格決定他們人命運的人了。

響起某種樂聲,由宛然清揚,變得有些蕩氣回腸起來,然後一個女聲唱道。

“二月初春心懵懂十裏路翰墨專寵。

人道值千金片紙頻問相思薛濤箋紅”

“恣談笑妙理辨窮舞劍器清光截虹。

字句教明月高樓陳王怨歌今知何用”

“碧瓦寒霜重金菊露華濃。

弦上心事可曾同……

安此身黃土一捧證此心碧血一泓。

唱不斷乃與君絕欄外江水日日長東”

“這曲《挑蘭燈》……乃是幼發拉底河畔,梁公率大軍決戰與窮途末路的大食王陣前。”

“偶有所感,而為隨軍的妾侍小慕容夫人,所做的應景……”

旁邊人有頗帶炫耀性質的考據道。

“當年的上京十二品名花,梁公一人就攫取了其中八品……”

“這位出身吐谷渾王裔的小慕容夫人,尚不計其中……”

“據說其中每人都有梁公量身專做曲子和歌行,留下不少傳世之唱響……”

“正所謂笑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歌詠悅兮,快意哉來……”

好吧,我能吐糟這位穿越者前輩,無所不在的存在感和惡意趣味麽。文抄公什麽的遺澤,起碼也留點給後人啊。

抱怨歸抱怨,作為一個吃貨的隱藏屬性,我很快就被排得滿滿的各式餐點,所吸引過去了。

裝在琉璃器皿和金銀盤盞裏,炸的雪白的酥蓉蝦,紅黃相間的火腿菠蘿卷、焦金色的螺式烤裹子、面炸鮮菌、蜜漬魚生、耶條奶酥、蟹黃翅煲,香餡果子雞……

還有傳統的金腓玉儈,熊白啖,鹿匏、鱸蒓羹、孔雀燒、灼象旋、等高端大氣的宮宴菜式。

稍微填了下肚子,然後就和那些生員一般,端著裝滿食物的餐盤和湯飲,慢慢度著步子,聽著他們三五成群小圈子裏,正在爭辯或是討論的內容。

除了有一些類似發情季節的雄性鳥類羽毛展示之類的,直接或事變相的自我誇耀外。

他們大多數話題,都比較應時應景的時事要聞,也有不少針砭時弊,圖存鼎新的主張,當然也多少帶了些書卷氣和理想主義,說不好聽就是好高騖遠的不接地氣。

偶然間也有一些言之有物的東西,可惜與我的期待和目標,都相去甚遠。畢竟諸如近些年的各級大比,常制科舉,朝堂格局變化和走向,大人物的風言軼事,才是現下最熱門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