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青年(第2/2頁)

盡管年前的一場冬雪,使得江南大學堂的施工進度慢了許多,但是朱宜鋒仍然每隔幾天便要親臨江南大學堂工地督促,而負責施工的工兵長官更是保證,可以在來年的三月底全部竣工,決不會耽誤定於四月初八日的江南會考。前幾天,江南大學堂的十八棟紅磚樓房終於如期完工,讓負責江南大學堂的官員們都覺得肩頭上輕松了許多。教學樓、圖書館等主體工程的完工意味著,大學堂明年四月一定能夠投入使用。

就在江南大學堂趕班加點的日夜趕工時,來自江淮大地、蘇南蘇北以至於湖南、湖南等地的近四萬年齡各異的士子們,便絡繹不絕地湧進南京城,給正處在由廢墟重建的千年古都帶來一股新鮮的機趣。這些士子中有白發蒼蒼的老者,也有不及弱冠的青年——與武昌各學堂限定年齡不同,作為對讀書人的回報,江南大學堂入學的年齡被放寬至五十五歲,當然,這也與江南大學堂偏重人文有一定的關系,其中難免也有回報讀書人之意。

這些士子之中既有肥馬輕裘、呼奴喝仆的富家子弟,也有獨自一人挑著書箱、布衣舊衫的清貧寒士。他們走在街上,出入逆旅酒肆,他們大都將頭發綰成發髻盤在頭頂,其中不少人更是戴這被高皇命名為“一統山河巾”的網巾,以免頭發散亂。在滿清用屠刀“剃發易服”之前,漢人一直將披發視為野蠻未開化沒有禮儀的象征,只有蠻夷才會披發或剃發留辮子。所以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男子都是要束發的。

士子們這副漢家衣冠風貌和他們滿嘴裏子曰詩雲,更是令人頓時生出一種真有“重睹漢官威儀”的感覺!也讓人們真正意義上在相隔兩百多年後,又一次目睹了滿城盡是漢衣的壯觀之景。

背著竹架書箱,從穎州一路長途跋涉趕到超到南京的司馬宇來說,這若有若無的雪,對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影響,他於這雪地中在這寬達十余丈的街上走著,雙眼不時的朝著路邊的酒館、旅店看去,幾乎每一家店都住滿了。

對於百廢待興的南京來說,一下湧入數萬士子,在某種程度上,對於南京來說,無疑就是一場災難——大劫之後的南京,人口不過十五,其中甚至還有上萬從武昌遷來的官員、憲兵以及他們的家人、仆傭,這些湧入南京的一門想要在新朝“飛黃騰達”的士子們,不得不面對旅店不夠、房價暴漲的現實。

“一個月需要然五塊大洋,當真是黑心之至極!”

抱怨著客棧掌櫃的黑人,抱怨著房價時,正當司馬雷快步穿過大街時,來到對面的客棧,正想開口問話時,卻聽到身後有人長歌道:

“想那日束發從軍,想那日霜角轅門,想那日挾劍驚風,想那日橫槊淩雲。帳前旗,腰後印,桃花馬,衣柳葉,驚穿胡陣……”

聽著身後中傳出的這首《南仙呂·傍妝台·自敘》聲,司馬雷回頭看到一個年歲與自己相當的青年,手端著酒杯,似乎正在與友人唱和。

“盼殺我當日風雲,盼殺我故國人民,盼殺我西笑狂夫,盼殺我東海孤臣……”

那人唱道此處,那滿是醉意的目中卻注出兩道淚水。

“如今我大明河山終得光復,大明正朔今日亦得匡正,靈首公今日可瞑目矣……”

那人的這一聲感嘆,讓司馬雷不由的一愣,他似乎無法理解這種情感,但卻思及夏完淳及其夏家一門滿門忠烈,卻也是不由感嘆著,夏家確實可於九泉瞑目了。

“悲歌慷慨千秋血,文采風流一世宗。我亦年華垂二九,頭顱如許負英雄……”

就在他這般感嘆時,那面帶淚痕的青年聽著司馬雷的感嘆,頓時大生知已感,連忙邀請道。

“這位兄台,在下松江夏林允,字詠林,未請教!”

司馬雷連忙搭禮回道。

“在下穎州司馬雷,字華之,見過詠林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