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周瑩見鄧監堂突然出現在面前,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就忙離座而起說:“監堂老板,你可回來了,這幾天,我一合住眼睛,就看見你在策馬馳騁於大草原的身影。咋樣,這次甘南和青藏之行還順利吧?”

鄧監堂把手裏提的一竹筒酥油放在桌上,笑道:“托你的福,這次甘南和青藏五個半月行走,不但開了眼界,增加了知識,而且對咱國土的廣闊壯美富饒,有了全新的認識。如果此行有什麽遺憾的話,那就是在少數民族地區,不斷撲進眼中的貧苦百姓令人心酸的生活景況,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大清帝國的臣民們,至今仍生活在饑寒交迫中呀!”

“也許正因此,大清帝國才陷入了四處烽火狼煙的血腥風雨中,連咱們這些商人在出門遠行時,每時每刻都感到危險追在屁股後邊。”周瑩感慨道,“半月前,我剛把梁山王梁飛虎送上斷頭台,蘭軍發配到了新疆。”

“為啥?”鄧監堂問道。

“蘭軍勾結梁飛虎,先後搶劫了咱們口鎮、淳化、耀州的店鋪。”周瑩說,“為此,我白白損失了十多萬銀兩!”

“人心不古,當哥的搶妹子,蘭軍真的是忘恩負義呀!”鄧監堂說,“不過事已如此,追悔莫及,你如能從中吸取些教訓,往後在用人上不再感情用事,損失十幾萬兩銀子也不冤枉。”

周瑩忍俊不禁道:“還是老叔點到了痛處。當初我發現蘭軍的毛病時,如果不把他攆出門,也許不會招來一場劫數,死了那麽多人,連青梅竹馬的哥哥也成了囚徒!”

紅玉把茶水放在鄧監堂身邊茶幾上說:“鄧叔,你給我們帶回啥東西來了?”

鄧監堂指指桌上竹筒說:“我給你們帶回一筒草原牧民們吃的酥油,讓你們嘗鮮。”

“酥油?”紅玉笑道,“是啥東西呀?”

“回頭你一嘗就知道了。”鄧監堂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說,“在草原上,酥油可是牧民們離不開的食品,就像咱們天天離不開小麥面一樣。”

紅玉拿起竹筒看了看,轉身退出房門拐進了自己房裏,放好酥油筒,出房門到廚房去安排招待鄧監堂的午飯。

鄧監堂放下茶碗,對周瑩說:“這次外出,才知道咱們的涇磚茶在甘肅、青海和西藏受歡迎的原因,也聽到他們對涇磚的改進意見。當初多虧聽了你的話,我才親自跟隨馬隊上路,要不然,絕不會聽到牧民們能對咱們涇磚茶發自肺腑的心聲。”

“牧民們都是咋樣評說咱們的涇磚的?”周瑩興趣很濃地問道,“你帶去的涇磚銷量如何?”

“這次外出,除甘南、青海、藏北原購的六百件涇磚外,我臨行前又增加了三百五十件貨,連同二百件棉布,共出動騾馬一百六十五匹,大車十二輛,回到涇陽時,一匹騾馬未少,一輛車未損,載回來一千八百張牛皮,五百張馬皮,你算算我們掙了多少銀子?”鄧監堂說到這裏,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茶接著說:“另外,我還帶回三十二份共十一萬兩銀子的供貨合約。”

周瑩看了鄧監堂與客戶簽的供貨合約,高興地說:“涇磚茶經過三年多努力,終於打開了西部地區的市場,這證明你老的心血澆灌出的花朵結果了,我們一定要為你老慶功,咱涇陽總算有了自己的一個名牌商品。”

鄧監堂微笑著說:“我活到這把年紀,總算沒白活。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你周瑩眼裏有神,把我這個在商場上敗下陣的老頭子利用,讓我重讀茶經,我鄧監堂就是有上天入地的能耐,也難開拓出一寸荒地來。從這一點上說,你周瑩比我高明十倍,我老頭子從心眼裏徹底服你了。”

周瑩忙說:“看老叔你說的,你老腦子裏裝的經驗,夠我幾輩子學的,我所以能做一點事,全仰仗眾人幫助。一個人本事有大小,我想過,能夠集大家智慧之人,才可能在事業上獲得某種成功,我就沾了這點光。不知你老準備咋樣改進涇磚茶的質量,降低涇磚的成本,讓更多貧苦的牧民、少數民族,都能買得起涇磚茶喝呢?”

“咱們現用涇磚茶原茶,為江南產,長途運費太高,我考慮再三,從今天起,咱把原料產地往近選選,我打算走一次陜南,就近收購原茶,制作出高質量低成本的涇磚茶來,如果成功,就會占領西部更大份額的市場。”鄧監堂胸有成竹地說,“另外,我還考慮,把現生產涇茶重量進行改進,變單一五斤磚為四兩、八兩、一斤、二斤、五斤五個量級,銀子多少的人都能買得起,都能喝上咱們生產的涇磚。”

周瑩連聲說:“你老的想法好得很,我完全支持你的意見。所需銀兩我立即給你安排,啥時動身去陜南,你老決定。”

鄧監堂在安吳堡吃過午飯,乘馬回到涇陽縣自己窩裏,經過十幾天休整,安排了茶坊生產,試制出四兩、八兩、一斤、二斤四種分量規格包裝的涇磚後,帶上三名年輕相與,取道寶雞翻越秦嶺,進了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