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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洛明白周瑩讓他代其巡察豫陜的良苦用心,表態說:“少奶奶放心,你既然把巡察晉豫陜安吳商號的重任壓在我肩上,我就會全身心完成賦予我的使命。”

周瑩和陳文洛吃過午飯,送他到大門影壁墻邊說:“希望你四十天後回來時,能給我帶回令人眉開眼笑的好消息。”

陳文洛出得躬親居街門,從拴馬樁上解下坐騎韁繩,翻身上馬,從草灘過渭河回到安吳堡已是星月當空時分,他進到莫人傑房間,見莫人傑還在燈下算賬,便笑道:“你老總不能不要命地白天黑夜連軸轉吧?”

莫人傑放下手中筆,擡頭望著陳文洛說:“事無大小,早晚都得幹,不如早點幹完,省得合住眼睛睡不安生。少奶奶如何處理運城鹽棧著火的事?”

陳文洛坐下來,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完才說:“少奶奶讓我代表她前往運城處理善後,並順道巡察晉豫陜各地商號,讓我明天就動身上路,四十天頭上回到安吳堡。”

莫人傑拿過水煙袋,吹燃火紙,咕嚕咕嚕吸了兩口煙說:“少奶奶年輕時,隔幾年巡察一次各地商號,現在少奶奶再想親自巡視各地商號,怕有點力不從心了。近來我發現她精神時常恍惚,讓她找大夫看看,她總借口推辭。說讓你代她巡察晉豫陜三省自己商業網點,我想在你之後,她還會派出有關人員分頭到各地去巡察。否則,她將會坐臥不寧,擔心鞭長莫及情況下,保不準從某個環節出現不可預測的麻煩,到時難免會發生忙和尚趕道場的蠢事來。”

陳文洛深有同感地說:“少奶奶真不容易啊!擱在我身上,雙手想捂住十三個省的商業網點,只怕是顧了頭顧不了尾呀!”

兩個人談了半炷香工夫,選定了陳文洛隨從人員後,莫人傑說:“文洛,你回去睡吧,隨你巡察的幾個人,我分頭去通知他們,明天午後出發,天黑前趕到渭南,第四天早早就進了運城縣城。”

陳文洛一行六騎,揚鞭絕塵,離開安吳堡,日夜兼程,第四天夕陽晚霞似火中,走進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的運城鹽業一條街時,見各鹽業店鋪的夥計們正在廢墟中勞動,一堆堆燒得發黑的鹽像一座座墳包,布滿了原本生機勃勃的整個一條街。

袁中庸聽得馬嘶,回頭一瞧,撂下手中一根燒焦的木檁,喊道:“文洛老弟,你可來了!”喊聲沒落,已與陳文洛擁抱在一起。

一座用過火磚木臨時搭建的席棚裏,只有三張木板床,一個大案子,袁中庸領陳文洛一行六人進入席棚後說:“隨便坐吧,眼下只能如此,慢待諸位了。”

陳文洛坐在磚壘的台子上說:“難為你們,袁掌櫃,少奶奶讓我代表她連夜趕來,向你們表示慰問。希望你們能盡快恢復營業,讓運城鹽棧的幌子永遠飄揚在運城。”

袁中庸臉上沒一點氣餒的樣兒,說話仍是大嗓門兒:“這場火燒得讓人抓不住頭腦,一聲炸雷,不知擊中了幾處燃火點,雷走當空,風聲呼嘯,火借風勢,瞬間燒了半條街,共有三

十七戶商鋪毀於火中。讓人想不通的是,雷打了,風刮了,老天爺竟然沒掉一滴眼淚,硬生生讓大火吞了半條街,你說這老天爺可憎不可憎!”

鹽棧剛上任的掌櫃丁一儒,是個三十二歲的壯年漢子,接了退休養老歸裏陳書運的班剛二十八天,便遇到火神爺照顧,因此接住袁中庸話音說:“老天爺還算不錯,放了一把火,可沒要一個人的命,三十七戶商號總共一百七十九口人丁,大火過後沒少一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虧了大火發生在白天,”袁中庸說,“要是在夜裏燒起來,後果不堪設想了。”

丁一儒說:“老天良心還不算太壞。大火過後,日子咋往前過,眼下就要看少奶奶如何決定了。不知文洛兄給我們帶來的是喜還是憂?”

陳文洛笑道:“有袁大掌櫃在頂大梁,運城鹽棧的天塌不下來。少奶奶讓我告訴大家,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火神爺既然拿走了咱們原來的家底,咱們就從頭做起,重新開張,把運城鹽棧的幌子豎得更高些。大夥把心放在肚子裏,齊心協力往前闖就是了,少奶奶等著大家的好消息呢。”

在場的鹽棧同人,全開懷笑了。

袁中庸說:“我就知道少奶奶絕不會丟下著火的運城鹽棧,任它自生自滅。文洛帶給我們的不僅僅是少奶奶暖心窩子的話,而且把對我們的希望也帶了來,信心也帶了來。這就足夠了,其余的事,就看大夥咋樣幹了。”

笑掛在所有人臉上,丁一儒等人自大火燒了鹽棧,第一次發出爽朗的笑聲。

有過一次起死回生經歷的鹽棧相與們,有了自己老板的信任,信心倍增。修繕鹽棧決定做出第二天,施工隊住進工地,丁一儒在臨時席棚處,把繼續營業的牌子掛了出來。他決心盡早把遠方來的顧主們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簡陋的營業場地來,讓運城鹽棧的誠信大旗在大火過後的廢墟上,盡快放射出新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