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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利用哥哥死、吳聘無子嗣的機會,奪回他應有的一份尊嚴和在吳氏家族中應該占有的地位。他想過很多次,只要能把自己最小的兒子吳賽過繼給周瑩為子,成為吳聘的繼承人,

當吳賽長大成人後,安吳堡的天下就非他莫屬了。到那時,作為老太爺,還有誰敢在自己面前說三道四呢?

他認為周瑩擇嗣承繼,非吳賽莫屬,他以為周瑩心裏明白,親不親血緣分,吳賽是她親叔公的兒子,嫂子為娘,親上加親。何況,吳賽剛滿四歲,過繼膝下容易培養感情,十年二十年後,定會視如己出,周瑩何樂而不為呢?

吳尉武、吳尉夢、吳尉龍沒想那麽多,他們采取了一種聽天由命的態度來對待周瑩的擇嗣承繼。他們心裏明白,血緣、親情必將成為周瑩擇子而繼的首要考慮條件,他們與吳尉文是一父三母的兄弟,在血緣上和吳聘多少都存在著差異,如果從相貌上看,他們和吳尉文站在一塊的時候,從沒人說過他們有著手足之情的話;吳汝英活著時曾不止一次搖頭嘆息:“一母十崽,十崽九不同,何況他們兄弟五人出於三個母親之腹呢!”

兄弟五人中,聰慧者當數吳尉文,愚笨者非吳尉武莫屬,脾氣古怪不合群者是吳尉斌,胸無點墨、常常異想天開的是吳尉夢,老五吳尉龍則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但常常滿臉堆笑,在下人眼裏,卻是個溫和的人物。奇怪的是,他老婆偏偏為他生了五個兒子,五個兒子個個長得生龍活虎。最大的十二歲,最小的三歲,和四個哥哥比起來,他是人丁最興旺的一院。有人說,若論人氣,吳氏家族五門中孫輩七子八女,吳尉龍獨占鰲頭了。

周瑩贏得了時間,因為在叔公們各打自己小算盤的時候,她才可能與自己的心腹們,從從容容研究出應對長輩們的策略,一旦力量對比形成一對四局面,她知道自己在安吳堡的命運,就只能是面對青燈一盞、一生默默無聞的小寡婦了。

她永遠不希望也不甘心出現如此局面。為此,在與吳聘拜天地入洞房後知道吳聘身體狀況的第一時間,她便為自己未來的命運著想了。她把無法言明的痛苦與哀怨,深深掩藏在心底,在公公面前扮演著一個賢惠端莊、孝敬長輩、一心為公公分憂解愁、為丈夫命運操心、為吳氏家族未來竭心盡力的孝字當頭的好兒媳形象。她用最短的時間確立了在吳氏東大院不可更改的地位。取得公公信任後,對安吳堡的事務有了知情權,對家族內部點滴之事有了過問的機會,所以當吳尉文死於非命時,才避免了狼狽和被動。在忠實於吳尉文和安吳堡的總管駱榮,賬房總管房中書,武師王堅、史明等傾力協助下,她牢牢掌握住了家族和安吳堡的實際權力。邁出第一步後,周瑩心中多少有了一點底,對幾個叔公的能量進行了初步試探後,決定邁出第二步時,叔公們急於要她擇子嗣承繼的決定,給了她又一次增加掌控吳氏家族權柄的良機。她決心通過擇子嗣承繼,達到最後分裂吳氏四兄弟的目的。駱榮、房中書對她的所思所想,都在預料之中,所以,當她回到東大院,告訴駱榮已同意擇日從四個叔公子輩中擇子嗣而立時,駱榮笑了:“少奶奶心想事成,東大院在安吳堡舉足輕重的地位隨著擇子嗣承繼的確定,將成為一個不可逆轉的事實。我認為此事既不可倉促決定,也不可拖延太多時日。”

“駱叔認為放在何時進行為好?”

“老爺百日祭時,渭北各縣衙與老爺交情甚密者必然前來安吳堡祭奠,趁官吏們在場,

當著吳氏家族全族老小和安吳堡上下,完成擇子承繼禮儀,讓涇陽縣知縣主持,到時,不管西、南、北、中哪個院提出異議或反對,都無法推翻少奶奶擇子承繼的決定。”

“房叔你說呢?”

“駱兄所言極是。在此之前,少奶奶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讓任何人知道你選擇哪個大院哪個孩子做少爺的繼子。如果你過早泄露了出去,恕我直言,少奶奶從今往後,就別想有安生日子過了!”

王堅卻不以為然地說:“沒那麽嚴重吧?瞎瞎好好,一手寫不出兩個吳字來,西、南、北、中四大院心眼再多也不至於為爭一個子嗣過繼而大打出手吧?”

駱榮說:“老弟你還年輕,沒見過兄弟間反目為仇的殘酷血腥,俗話說,不怕一萬,單怕萬一,小心一點,總比疏忽大意好啊!”

周瑩說:“駱叔、房叔放心,我會掂出是八兩輕還是十兩重來。老爺百日祭說話就到,我們還是早做準備。擇子嗣承繼事如何安排,還得駱叔、房叔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