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宋家遺產(第4/15頁)

聯邦調查局的特工人員試圖監視孔家那棟位於裏弗代爾獨立大街4904號的豪宅。一位特工抱怨說,這事也不好辦,因為這個地方極為偏僻,那些大宅子都掩映在樹木之中,彼此之間相距很遠,詢問鄰居也都講不清楚。(1955年夏天,紐約的中文報紙刊登了一件孔公館裏發生的醜聞,聯邦調查局終於得以窺視一下孔家豪宅裏發生的一些奇怪的事。據報紙報道,從香港來美的幾個中國傭人本來是想去中國大使館工作,結果到了之後才發現他們成了孔家在裏弗代爾住宅中的囚犯。他們反映自己並沒有得到許諾的薪水,也不允許離開住地半步,甚至不能給家裏人寫信。失望之余,他們一起逃跑,結果卻被抓了回來。根據《中國新聞日報》的報道,為了教訓他們,這些可憐的仆人被吊在房梁上毒打。雖然孔祥熙給報紙寫信,否認了對他們進行苦力貿易的說法,卻沒有否認這幾個傭人提出的其他指控。)

在西海岸,另一些特工發現,有中國人企圖把大量黃金轉移到洛杉磯市郊範奈司的一個偏僻的私人機場,不過後來這些特工便再也沒能追蹤到目標。

聯邦調查局對此次調查活動本來就不是很熱情,再加上宋家和孔家在美國的特殊地位,後來便停止了。這些人並非美國公民,也不是登記注冊的外國代理。他們最初以中國官員的身份來到美國,並且持有外交護照。很顯然,他們現在已經不是政府官員了,那他們算是什麽人呢?

即便是被趕下台的國王遲早也要填寫各種表格,在西方民主國家更是如此,因為在這些國家,只有登記在冊的事情才算真實存在。然而,宋家和孔家的人在美國卻擁有特殊的名人地位,使得他們可以避開這些要求。他們所處的情形也模糊不清,美國人很顯然沒有強迫這兩個家族寫下他們擁有的財產和從事的各種活動。將近20年後,年老的孔祥熙在對台灣進行了短期訪問後,回到了西雅圖。在機場,美國移民規劃局采取合作態度,只是簡單地登記為“政府官員”,然後便以“頭等人”的身份立即將其放行。

宋氏家族的人似乎到哪裏都能暢通無阻。他們可以自由出入美國,在美國居住、存款和投資等等,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會遇到各種日常生活中常見的麻煩。

如果繼續調查下去,聯邦調查局將在政治上陷入危險的境地,於是,它便拿出老一套的官僚做法,停止調查,把皮球踢給了別人,也就是在政治上異常敏感的司法部的官員們。正如意料中的那樣,此事很快被擱置到一邊。

杜魯門總統最終還是得到了一定數量的確鑿信息來回答自己最初的疑問。不過他知道的實情對於宋家人的總體情況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多年之後,在接受作家默爾·米勒的采訪時,杜魯門如此說道:“他們全是賊,他們家所有人全是……我們給蔣介石的38億美元被他們偷走了7.2億美元。他們偷了錢,然後拿到聖保羅去投資房地產,有一些就在紐約這裏……就是那個所謂的‘院外援華集團’以前和現在一直使用的活動資金。”

正當聯邦調查局著手進行調查的時候,遠在中國的蔣介石正忙著為逃往台灣做準備。一個為了不把武器裝備落到共產黨手裏而敢於轟炸自己軍隊的人是不會給共產黨留下太多值錢的東西的。蔣介石派出自己最信任的那些人有計劃地把各大銀行、兵工廠和博物館搬了個一幹二凈。全國各地出現的這一現象不禁令人想起了納粹德國最後瘋狂的那些日子,當時倫勃朗的許多名畫被盜走並運送到私人地下室裏藏了起來,等待適當的時機重建天日。

多年之前,在張靜江的建議下,蔣介石實行了一個長期計劃,對乾隆皇帝收藏在故宮中的寶藏進行“疏散”。乾隆於1735—1795年在位,他的統治時期是各類藝術發展的黃金時代。乾隆生活簡樸,卻急欲表達其高雅的品位,在其住處擺滿了各種華麗的藝術品,這些後來都成了中國國家博物館的核心藏品。張靜江和他在藝術界的那些朋友們一直對這些藏品垂涎三尺。

委員長將這些寶貝視為其王朝的世襲財產。20世紀30年代初,他派人將這些寶藏從北平運到南京。日本發動侵華戰爭後,蔣介石派人把這些藝術品裝到數千個木板箱中,疏散到全國各地,“以免落入日本人或共產黨之手”。這些寶藏最終被運到了偏遠的中國西部地區,直到戰爭結束。在這期間,很多名作流入海外富有的收藏家手中,人們一直在揣摩到底是誰幹的,但在20多年的時間裏,這些藏品在全國各地不斷地輾轉,誰也說不清到底丟了什麽藏品、丟了多少。1938年,張靜江離開中國去了歐洲,在巴黎、倫敦和日內瓦均設立了自己的藝術品展覽室。“二戰”期間他一直待在美國,並在美國也成立了一個藏品豐富的展覽室。1950年9月3日,張靜江離開了人世,不過《時代周刊》並沒有報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