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爭權奪利(第2/5頁)

在這位偉人生命垂危之際,國民黨中央政治局委員會面臨著兩個問題:第一,孫文同莫斯科和中國共產黨的聯盟是否繼續下去;第二,也是最重要的,誰將以國民黨新任大元帥或最高領袖的身份來收割孫文長期奮鬥獲得的果實。權力之爭開始了。

大家對此似乎都沒有準備。在莫斯科,列寧已經去世,斯大林和托洛茨基正在為爭奪權力鬧得不可開交。鮑羅廷著急地等待著克裏姆林宮傳來的指令,卻什麽都沒等到。

圍在孫文病榻兩邊的都是宋氏家族的主要成員。慶齡旁邊站著的是孫文那不爭氣的兒子孫科。此外還有慶齡的弟弟、少年得志的金融家宋子文,專橫跋扈的大姐靄齡以及她那位為人忠誠、態度恭順而又心地善良的丈夫孔祥熙。

所有在場的人以及一部分不在場的人都聲稱,這位偉人臨終之前非常在意他們。靄齡傳出話說,孫文認為自己須臾離不開孔祥熙,孔祥熙和慶齡之間已經建立了“永久的聯系”,鮑羅廷聲稱博士在頭腦還清醒的時候曾說過“只要蘇聯人繼續支持我們……”的話,那些急於安撫西方國家的人則稱,孫文氣喘籲籲地說,“不要給基督徒帶來麻煩……”。即便是那些置身千裏之外的人,比如蔣介石也聲稱自己聽到了孫文的臨終遺言。這位野心勃勃的黃埔軍校校長告訴大家,孫文拼著最後一口氣喊出了“蔣介石”這三個字。

汪精衛宣讀了一份孫文的由他人草擬、經他簽字的政治遺囑,其他所有人都站在兩邊專心聆聽。宣讀完畢之後,孫文費力地說道:“很好,我完全贊同。”汪精衛還宣讀了一份私人遺囑,把孫文的藏書、文件、個人用品以及位於莫裏哀路的那棟房屋都留給了慶齡。多年以來,孫文募集並花掉了數百萬美元的資金,而他留下來的全部物品卻只有這些。1925年3月11日,慶齡扶著孫文的手,在這兩份遺囑上簽了字。

孫文的政治遺囑內容如下:

余致力國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國之自由平等。積四十年之經驗深知欲達到此目的,必須喚起民眾及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現在革命尚未成功,凡我同志,務須依照余所著《建國方略》、《建國大綱》、《三民主義》及《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繼續努力,以求貫徹。最近主張開國民會議及廢除不平等條約,尤須於最短期間促其實現。是所至囑!

從此之後,這份被稱為“總理遺囑”的文件,成了對孫文日益增強的偶像崇拜的必讀文件,在國民黨的任何一次政治會議上都要宣讀。鮑羅廷和孫文那位特立尼達出生的屬下陳友仁[2]用英語撰寫了一份《致蘇聯遺書》,由宋子文讀給孫文聽了聽,隨後便在蘇聯的黨報《真理報》上發表出來。

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大聯合中央執行委員會親愛的同志:

我在此身患不治之症。我的心念此時轉向於你們,轉向於我黨及我國的將來。

你們是自由的共和國大聯合之首領。此自由的共和國大聯合,是不朽的列寧遺與被壓迫民族的世界之真遺產。帝國主義下的難民,將借此以保衛其自由,從以古代奴役戰爭偏私為基礎之國際制度中謀解放。

我遺下的是國民黨。我希望國民黨在完成其由帝國主義制度解放中國及其他被侵略國之歷史的工作中,與你們合力共作。命運使我必須放下我未竟之業,移交於彼謹守國民黨主義與教訓而組織我真正同志之人。故我已囑咐國民黨進行民族革命運動之工作,俾中國可免帝國主義加諸中國的半殖民地狀況之羈縛,為達到此項目的起見,我已命國民黨長此繼續與你們提攜。我深信,你們政府亦必繼續前此予我國之援助。

親愛的同志,當此與你們訣別之際,我願表示我熱烈的希望,希望不久即將破曉,斯時蘇聯以良友及盟國而歡迎強盛獨立之中國,兩國在爭取世界被壓迫民族自由之大戰中,攜手並進以取得勝利。

謹以兄弟之誼,祝你們平安!

3月11日,星期三,孫文要求把他從舒適的大床移到一張行軍床上。3月12日,星期四,上午9點30分,他離開了人世。

蘇聯使館立刻降下半旗,中國其他地區的蘇聯辦事處也緊隨其後,降下半旗。其他的幾個國家直到第二天才降下半旗,這是一種有意的冒犯。蘇聯人還從莫斯科定制了一口特制的精鋼棺材,這口棺材通體被漆成黃色,上面帶有一個透明的玻璃蓋,跟列寧遺體供人瞻仰時用的那種一樣。這口棺材設計得有點兒奇怪,最後並沒有派上用場。在中國,棺材一般用硬質木料雕制而成,最好的木料來自雲南省西部的深山老林之中。慶齡選了一副傳統的上等楠木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