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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聖三一主日[113]時才唱的贊美詩啊。”維裏克說。

“在圖林根[114]可不是的,神父。”橡木大門“嘎吱”被推開了,施泰因納走了進來。

他順著夾道走過,一只手握著皮質指揮短杖,另一只手拿著貝雷帽。他的皮靴鏗鏘地踏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陽光從高高的天窗裏映下,斜刺進昏暗的屋子裏,灑在他淺金色的頭發上。

“您是維裏克神父吧?”

“沒錯。”

“我是霍華德・卡特爾,負責指揮英國特種空勤團波蘭獨立傘降中隊。”他對奧爾特曼說,“你又忘我了吧,雅諾夫斯基?”

“中校您也知道,一看到風琴我就走不動了。”

施泰因納笑了:“好了,快到外面跟大家會合。”奧爾特曼離開了。施泰因納擡頭端詳著教堂正殿,說:“真是美妙絕倫。”

維裏克好奇地打量著他,注意到他的跳傘服肩章上的王冠和星星,代表中校軍銜。“是啊,我們也頗為自豪。您和您的部下離你們通常出現的區域似乎相當遠啊。我的印象中你們往往在希臘群島和南斯拉夫一帶行動,是吧?”

“是的,我們大概一個月之前還在那邊,後來上層的頭頭腦腦們決定讓我們回家來接受特別訓練。不過用‘回家’這個詞可能不夠確切,因為我的部下都是波蘭人。”

“就像雅諾夫斯基那樣吧?”

“很不一樣。他的英語說得很不錯了。但是其他人大多數只會說‘你好’或者‘今晚能賞光一起出來嗎’之類的,如此而已。他們似乎覺得也用不著會說別的了。”施泰因納笑道,“空降兵們都狂妄自大得厲害,神父。精英部隊都是這個毛病。”

“我理解,”維裏克說,“以前我也是空降兵。是第一空降兵旅的隨軍神父。”

“上帝啊,真的嗎?”施泰因納說,“那麽您在突尼斯服過役嘍?”

“是的,在奧德納,我就是在那個地方變成這樣的。”維裏克用拐杖敲敲自己的鋁制假腿,“後來就到這兒來了。”

施泰因納與他握了握手:“見到您可真是高興。我可從來沒想到能遇上這樣一位老兵。”

維裏克難得地露出了笑容:“有什麽可以幫上你們的嗎?”

“如果可以的話,請安排我們過夜。據我所知,您在隔壁有個谷倉,也有過類似的用途。”

“你們是在搞演習?”

施泰因納微微笑了一笑,說:“算是吧,可以這麽說。我的部下在這兒的不多,剩下的都分散在整個北諾福克。明天指定時間裏我們要根據地圖提供的線索拼命跑,看看多久才能集結在一起。”

“也就是說你們只有今天下午和晚上在這裏是嗎?”

“是的。當然啦,我們會盡可能不給大家添麻煩。大概只會安排大家在村子周圍進行一下戰術演習,不讓他們無所事事而已。您看不會有人介意吧?”

果然如同德弗林所料。菲利普・維裏克笑了:“斯塔德利村已經被軍事征用過很多次了,中校。能幫上忙的話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呐。”

奧爾特曼從教堂出來,沿著路來到百福卡車停的地方。從這旁邊那座五條閂的大門過去,就是“老婦人”草地上的谷倉。吉普車停在教堂墓園的拱門旁邊,魏爾納・布裏格爾坐在勃朗寧M2機槍的射擊位上。

魏爾納拿著望遠鏡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的山毛櫸樹上的一群白嘴鴉,“真有意思,”他對克魯格說,“我想離近點兒看看,一起去嗎?”

周圍沒有人,所以他講的是德語。克魯格自然也用同樣的語言回應:“這樣合適嗎?”

“那有什麽的?”魏爾納說。

他鉆出車外,走進拱門,克魯格無奈地跟在後面。雷科爾・阿姆斯比正在教堂最西邊挖墓坑。他們繞過墓碑,雷科爾看到他們過來,就停下手頭的活計,從耳後摘下那根抽了一半的煙卷兒。

“哎,你好啊。”魏爾納打招呼道。

雷科爾眯縫著眼睛打量著他們:“外國人吧,啊?穿著英國制服,我還以為你們也是英國人呢。”

“波蘭人,”魏爾納說,“所以請不要介意,我的這位朋友不會說英語。”雷科爾有意拿著煙頭比比劃劃。德國小夥子心領神會,掏出一包“浪子”香煙:“來一根吧。”

“那怎麽好意思呢。”雷科爾的眼睛狡黠地一亮。

“再來一根。”

雷科爾也不客套了,他抽出一支煙夾在耳後,然後另外點著了一支:“說起來,你叫啥?”

“魏爾納,”突然他滯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趕緊補一句,“魏爾納・庫尼茨基。”

“啊呀,對對,”雷科爾說,“我還總以為魏爾納是個德國名字呐。一九一五年的時候我在法國抓了個俘虜,他就叫魏爾納,魏爾納・施密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