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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步走下樓梯,從門後摘下羊皮大衣。愛犬仍然跟在她後面。“帕奇,不行,這次不行。”她說。

霧靄沉沉,她必須小心駕駛。二十分鐘以後,她來到了霍布斯角的院子裏。聽到車的聲音時,德弗林正在拼裝武器。他連忙取過毛瑟手槍,來到走廊。

“是我,利亞姆。”她叫道。

他把門打開,她閃身進來。“怎麽了?”

“朗茨伏爾特剛剛來電,十一點整。”她說,“鷹已起飛。”

他盯著她,大感訝異道:“他們一定是瘋了。這海灘上的霧濃得跟豌豆湯一樣。”

“我剛才從堤壩路上過來的時候,感覺霧氣似乎散了一點兒了。”

他幾步走過去打開大門,過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卻滿是興奮:“海風來了,雖然現在很小,但是會越來越大的。”

“你覺得風會不會持續一陣子?”她問道。

“誰知道呢。”已經組裝好的斯登沖鋒槍正躺在桌子上。他取來遞給她,說,“知道怎麽用吧?”

“當然。”

他抓起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甩到背後,說:“那就好,我們行動吧。有事情要忙了。如果你的表準的話,四十分鐘之後他們就飛到海灘這邊來了。”來到走廊時,他突然恣肆地大笑道,“我的上帝啊,不得不說,他們是認真的。”

他拉開門,二人消失在霧色之中。

“我要是你,就閉上眼睛。”戈李克透過發動機空轉的轟鳴聲,興致高漲地對波姆勒說。他正在進行起飛之前最後一次檢查,“這一次絕對讓你頭發都豎起來。”

標示起飛跑道的照明彈打出來了,卻僅能看到面前的一小段。能見度仍然僅僅四五十碼遠。他們身後的門打開了,施泰因納把腦袋探進了駕駛艙。

“後面的所有東西都扣緊了吧?”戈李克問他。

“所有的東西和所有的人都好了。你一就緒,我們就都就緒了。”

“很好。我不是危言聳聽,但是我必須說明,什麽樣的情況都會發生,而且非常有可能發生。”

他拉高了發動機的轉速,施泰因納笑了笑,壓過轟鳴聲大叫道:“我們絕對信任你。”

他關好門,離開了。戈李克立刻拉起油門,飛機動起來了。要義無反顧地刺進這堵灰色的墻,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驚心動魄的事情了。要助跑幾百碼,加速到每小時八十英裏,這樣才能起飛。

“我的上帝啊,”他心想,“要來了嗎?終於要來了嗎?”

他繼續加大油門,機身帶來的震動簡直讓人無法忍受。他向前推了一下操縱杆,飛機的尾部稍微探離了地面一下,猶如蜻蜓點水。側面吹來一陣風,機身稍稍向右斜了斜,他修正了一下方向。

發動機的怒吼震徹夜空。速度到了八十英裏,他稍稍降低了一些,然後保持住。少頃,等到那種無可名狀的第六感,那幾千小時的飛行所帶給他的那種感覺透過他的身體,告訴他萬事俱備的時候,他猛地拉起了操縱杆。

“上吧!”他大吼道。

波姆勒一直在嚴陣以待,他的手奮力扳起了起落架的控制杆。飛機收起了助跑輪,頃刻之間他們起飛了。戈李克保持住這個勢頭,朝著灰色的霧壁直刺過去。他決不犧牲馬力換取高度,他要堅持,不到最後一刻不會拉回操縱杆。五百英尺,他們終於鉆出了濃霧;他轉向右舵,朝著大海飛去。

飛機庫的外面,馬克斯・拉德爾坐在越野車的後座上凝視著濃霧,臉上滿是驚嘆之情。“天上的救世主啊!”他低語道,“他成功了!”

他又繼續坐了一會兒,耳畔發動機的聲音漸漸消逝在夜幕之中。他向駕駛席上的維特點了點頭:“盡快到農房裏去,中士。我還有事要辦呢。”

達科塔運輸機的艙內並沒有緊張的情緒逐漸放松的跡象,因為這艙裏從一開始就不曾有過緊張。這些老兵正無動於衷地低聲交談,這類的經歷他們早就習以為常,幾乎成了他們的第二本能。由於德國煙是禁止個人攜帶的,於是李特爾・諾依曼和施泰因納正在眾人之間一支一支地分發。

奧爾特曼說:“我得說一句,他可真是個飛行健將,這個上尉。能從那種大霧裏起飛的才是真正的王牌。”

施泰因納找到了坐在凳子最末端的普萊斯頓:“要香煙嗎,中尉?”他是用英語說的。

“多謝了,長官。來一根吧。”普萊斯頓回答時那字正腔圓的口音,說明他又進入冷溪衛隊隊長的狀態了。

“感覺怎麽樣?”施泰因納低聲問道。

“振奮無比,長官。”普萊斯頓不動聲色道,“簡直迫不及待要行動了。”

施泰因納不再說話,又來到了駕駛艙,看見波姆勒從保溫瓶裏給戈李克倒了咖啡。飛行高度是兩千英尺。雲層之間偶爾露出些許罅隙,那時便可以看到星星,還有黯淡的一彎月光。飛機下方,海面上的霧障像峽谷中飄過的雲煙,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