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士大夫階層(第2/8頁)

那麽身為諫官,你有什麽權力要別人閉嘴?何況事後找茬報復,實在沒有工作上的失誤,就拿李定家裏的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破事惡心人。

李定的事先放一放,個人再重要,除非是王安石本身,不然和熙寧變法的總格局相比還是無關緊要,我們可以另開一章,集中討論下新法裏各位“小人”的真假問題。

簡單來說,宋神宗改變主意的三點原因就是這樣了。按慣例,我們動用下現代人的思維,以跟王安石、司馬光都沒有一毛錢關系的立場,再加上近千年來各位大師學者們無數口水仗打出來的成績,來辨別下它們的真偽,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點是假的,第二點是真的,第三點保留性參考。

第一點,呂惠卿搗鬼。也許呂惠卿有這個心,我們再認為他有那個膽,可是他的能力有多少呢?從宏觀上看,連王安石在熙寧三年二月左右都沒有絕對支配宋朝官場的能力,他一個小小的新法研究室主任有什麽辦法左右皇帝的意志?

再退一萬步講,想想濮議中宋英宗、韓琦、歐陽修等頂級三人組,在皇宮內院裏灌醉曹太後得到議親詔書,隔不了兩天,就被外界的禦史們查出真相的往事。如果呂惠卿敢做這樣的手腳,反對派還能不吵鬧得滿世界都知道?

所以可以肯定,沒呂惠卿什麽事。

第二點,神宗派兩個太監秘密外出打探消息,這是千真萬確的。說來這是神宗的一大絕症,北宋帝國在最接近完美復興的時候,就是一個太監敗壞了千載難逢的時機!

讓宋帝國從前進一步海闊天空,後退一步萬丈懸崖的一線天階段突然掉了下來,而本來,宋朝己經把勝利抓在了手裏……

這時派出的這兩個太監,第一有名有姓,第二神宗親口承認了。在不久之後,文彥博出面替反對派說話時,宋神宗說出,派了兩位內侍出京,回報說沒有擾民的事。才引出了文彥博那句貌似悲憤填膺大義凜然的反駁——“韓琦,三朝宰相而不信,卻信兩內侍!”

要是沒有前邊的分析,只看這句話本身,反對派是多麽的無可奈何,忠貞不渝啊!

第三點,關於李定進京一事一直都有爭議,主要在進京的時間上。有說他是在事發一年前,熙寧二年時進的,可青苗法出台己經是熙寧二年的九月,考慮到古代法令的推行速度,在此後的三四個月時間裏,就能遍行江南了?

然後李定還要從江南到京城,在本年度以內參與吵架過程,這樣的速度一般來說需要京廣線、京鄭線這樣的現代快車設備才能完成。

何況宋神宗只為一個稍微查一下案底就知道是王安石嫡系的人的話,就既定這種級別的國策,那他真是個瘋子!

所以李定頂多只是加重神宗重新啟動青苗法、100%支持新法的砝碼。至於真正讓他回心轉意的決定性因素,應該還是那個夢。

由王安石進京所提出的,和他密謀確定下來的大宋國運走向的秘密宗旨。如果否定了青苗法,中止新法的進程,那些就都談不上了,國家又會回來仁宗晚年、英宗當政時的頹廢糜爛局面,甚至連那時也不如。因為至少那時沒有現在這樣大臣分成兩派,彼此水火不容的狀態。

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年青時代的宋神宗在堅定之中一直存在的猶豫不決,這不是說他的本性中夾雜著軟弱,細思量,其實是種心高志大的人通常都會得的病——追求完美。具體體現在他身上,就是一邊企盼著變法圖強的美好結果,一邊又想著盡量安穩,別出大矛盾,別讓國家傷筋動骨。

年青的他沒意識到,什麽叫改革。那是要讓國家刮毛洗髓,脫胎換骨,遠比傷筋動骨強烈一百倍!不這樣,怎麽能改變100多年以來的繼定習俗,搶回來被各種特權階級壟斷霸占的國有資產……這件事他始終都是不懂的,因為他永遠都在追求著完美。就在這10天之內,他都另做了一件事,來拆王安石的台。

與司馬光有關,他任命司馬光做樞密副使,把只有名譽、擬旨等特權的翰林學士,提拔到了國家最高領導集團裏。

司馬光的反應是很好玩的,他非常珍惜這次的機會,為了完美的形象,他像每一位大佬上任之前那樣上表請辭。另一方面,更加珍惜馬上就要失去的翰林學士的資格,那是能擬旨啊,有非常絕妙的好處。

在王安石請病假不上班的最初幾天裏,神宗下旨勸他回來。寫這份聖旨的差使就落在了司馬光的手裏,司馬光是這樣寫的——“今士夫沸騰,黎民騷動,乃欲委還事任,退取便安。卿之私謀,固為無憾,朕之所望,將以委誰!”

也就是說,司馬光用皇帝的身份這樣教訓王安石——現在士大夫們沸反盈天,怒不可遏。老百姓們騷動不安,想入非非,這種局面下你王安石還要辭職回家,抽身走人,躲清靜。以你自己來說,這是非常合適了,多幸福。可朕的國事,己經形成的爛攤子,由誰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