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謙謙君子,從此絕跡(第4/4頁)

說到了這份上,基本上等於投降,這次為了俺首相的面子,也得做下去,保證以後不玩了總行吧。司馬光的回答是不行。

他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你這話連我都不敢信。

韓琦一臉地正義,我在此,你盡管相信。

司馬光直視著他,非但我不敢相信,恐怕相公自己也不那麽自信吧!

韓琦終於大怒,你何以這樣藐視我?

司馬光說,你長在此位,當然可以做到。可是你總有走的那天,別人作首相,看到了你的先例,你敢保證他們不會原樣照搬嗎?

至此韓琦終於理屈詞窮,司馬光句句都說在點子上,根本就不給他躲閃回避的機會。眾目睽睽,韓琦還是有辦法讓司馬光的努力變成零蛋。

他作憤怒狀拂袖而去,盡管丟了面子,盡管沒有道理,可我就是不聽你的,你奈我何?陜西方面刺義勇的事還是照辦不誤。把大批的百姓扔上了邊關,送到西夏人的刀槍之下冒險。

這種行為我們能說什麽呢,只能送給韓琦四個字——政治流氓。

從仁宗去世,趙曙登基到現在,時間過去了一年半。富弼很悲哀發現,絕對的權力果然帶來了絕對的腐化。趙曙和韓琦與之前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之前的趙曙多麽克己守禮,淡泊名利。他在進宮之前曾有件事廣為流傳,給他競選成功拉了很多的印象分。那是他父親剛死的時候,一共28個兒子,分家產時他什麽都不要,最後勉強留下了一條金腰帶,價值50萬貫。後來某件事急著用錢,托人去變賣,結果那人一時疏忽,居然給弄丟了。

那人嚇壞了,跑來請罪,趙曙卻一笑了之。丟了?那就算了……胸懷博大,瀟灑磊落!當上皇帝怎麽就這麽多毛病了呢?

之前的韓琦更是沒話說,戰場官場哪一點都叫得響,人雖然強硬了些,但從沒有小人過。做出了現在的事,一部分可以說是迫於無奈,選了趙曙就得挺到底,另一方面就只能從做人的底蘊說事。富弼當首相時人人心服,換到他整人的時候要拖累國家!

面對現狀,富弼做出了一個決定,他決心隱退。相信如果仁宗在朝,他不會對韓琦退讓,相信他決心對抗,韓琦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再怎樣,韓琦也比不上當年的遼國皇帝耶律宗真,於富弼而言,有什麽好怕的?可惜現在是趙曙的天下,他的對抗只會招來無休止的破壞,就像這次的刺勇事件,韓琦己經失去了理智。

關於富弼的這個決定,有些人不同意。認為對惡勢力的退讓,是對光明和公理的犯罪。但退讓也是種勇氣,“道不行,乘槎浮於海。”他看清了趙曙和韓琦的真面目,離開,是對他本人,也對當時的朝局最好的選擇。

富弼先是用20余道奏章來辭官,再用八道奏章來拒絕退休之後的使相官銜,只以尋常職位離開了京城。在他臨走前,留下了在英宗朝最後的一封謝表。

那是對趙曙和韓琦的不滿以及警告。他明確地指出,之所以辭職就是因為黨爭一樣的官員傾軋,打擊和報復己經沒有限制,不僅是人身攻擊,並且危害了國家局勢。這是個危險的信號,在之前的北宋頂級官場一直都保持著平和、含蓄的工作氣氛。這在一般的看客來感覺,是一潭死水。

沒激情,沒意思。

可往後對比,就會發現這種氣氛的可貴。沒有爭吵,問題就很少會激化,而一但激化後,國家的主要精力就會用在內鬥、爭權、清洗、報復上。國家也就完了。

事實上,北宋就是這樣滅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