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西漢“中央集權”殉難者(第4/5頁)

所以群臣商議,最後演變成了晁錯與竇嬰兩個人的“辯論賽”。在這場辯論賽裏,晁錯充分發揮了自己犀利的口才,旁征博引的能力,一場唇槍舌劍,將竇嬰駁得無言以對。尤其是在匈奴問題上,一句“攘夷必先安內”,讓所有的反對聲都閉了嘴。事情就這麽定了——削藩,用最強硬的手段削藩,徹底剪除諸侯國對朝廷的威脅。

晁錯口氣很硬,具體行動起來,方法也很陰。他本來就是一個風風火火的人,做事情很有效率,又兼禦史大夫一職本來就掌管稽查,各諸侯國都有他的眼線,上奏疏之前,就把各路藩王的劣跡找了個遍,比如吳王的經濟問題,楚王的生活作風問題等等。削的理由找了一籮筐,動手的初期也很順利,一出手就打擊一大片:趙王的常山郡給削了,楚王的東海郡給削了,吳王的豫章郡和會稽郡給削了,膠西王的6個縣給削了……短短幾個月,全國上下,都是一片喊“削”聲。

這次削藩手段之強硬,可以說在中國歷史上是空前的,然而反響之平靜,卻出乎朝臣們的意料。各路被削的諸侯,全都老老實實伏法,連個“不”字都沒說。個別膽小的還主動上書請罪,痛哭流涕地做自我批評。總而言之,上上下下都很太平。

此時的晁錯,人生已經順利得不能再順利,風光得不能再風光,遭了20多年的打壓,這會終於翻身農奴把歌唱,連想整死他的丞相,最後都自己把自己氣死了。想削一刀的諸侯,說削你就削你,得罪過他的人,想辦你就辦你。比如多年來和他“不交一言”的袁盎,也被他趁機下了藥,以曾經受諸侯賄賂的罪名,被晁錯參了一本,灰溜溜地被打發回家了。

但風光過後,就是無盡的險峰,此時的晁錯,已經危機四伏。削藩的“砍刀”下,一股暗流也在悄悄湧動。意料之中準備玩命的諸侯們,就要開始玩命了,他們的矛頭,將不止是喊打喊殺的晁錯,還有在他之上的,漢帝國最高的權力寶座——皇位。晁錯的父親勸晁錯:“你這麽做,漢朝皇家安穩了,可我們晁家就危險了。”苦勸無效下,老人竟然服毒自盡,而他臨終前的憂慮,卻在不久之後變成了現實。

公元前154年正月,在晁錯“削藩”運動中被殺得遍體鱗傷的諸侯們,在經過了周密準備之後,終於亮出了復仇的獠牙——清君側,誅晁錯。在此名義下,吳王、楚王、膠西王、濟南王、趙王、淄川王、膠東王7個諸侯王聯合舉兵叛亂,這就是影響了整個西漢帝國走勢的“七國之亂”。

七國之亂的爆發,無論是之前力主削藩的晁錯,還是背後撐腰的漢景帝劉啟,都早有準備,但暴亂發生後才發現,準備遠遠不足。

七國之亂的爆發點,是吳王劉濞的重鎮揚州,僅吳王本人所屬的兵馬,就多達20萬。吳王與楚王合兵,直接進攻河南地區,一旦河南淪陷,西漢帝國的京城門戶潼關,就將暴露在叛軍的眼皮底下。而在東面,膠西王、濟南王、淄川王、膠東王4路諸侯王兵馬,在合兵攻打山東的門戶臨淄,與忠於西漢中央的齊王血戰。北部方面,地處邊防重鎮的趙王不但舉兵南下,更聯合匈奴一同進兵。號稱“中央政府”的西漢王朝,實際上已經處於東、南、北3路夾擊之下,確切地說是4路,因為此時雄心勃勃的匈奴軍臣單於,已經在西漢北部邊境集結重兵,一旦漢軍作戰失利,他們就將惡狠狠地撲過來,甚至奪取西漢的都城長安。正因如此,西漢用於防備匈奴的精銳騎兵,也就被死死地牽制在北線,無力參加南下平叛戰爭。一時間,全國各地喊打喊殺,沸反盈天,之前風風火火的晁錯,一下子成了“全民公敵”。

對七國之亂,漢景帝的布置還是比較從容的。早在削藩之前,他就大力拉攏自己的同母兄弟梁王,以他鎮守睢陽,扼守住了由河南入潼關的門戶。麗寄和欒布各率精兵,分別至齊趙兩地迎擊叛軍,另有大將軍竇嬰作為機動兵力駐紮滎陽,用以牽制齊趙兩地軍隊。而主力軍方面,漢景帝選擇了周亞夫為統帥,率36將軍迎擊吳楚叛軍。從人選上,這些抉擇都是正確的,但是西漢帝國可調動的兵力,此時卻嚴重不足。七國之亂的叛軍數目,號稱有50萬,而實際的參戰兵力,也在30萬以上。而這時候的西漢帝國,在第一時間可調動的所有兵力,尚不足10萬人。因此在開戰的第一個月,漢軍的局面異常危急:南線的吳楚叛軍長驅直入,包圍睢陽;東線的齊地四王叛軍包圍臨淄;北線的欒布也和趙王打成了相持。更要命的是,叛軍絕口不提奪權的事,只說要“清君側,誅晁錯”,幾乎給全天下一個錯覺:殺了晁錯,諸侯就會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