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明朝最牛經濟學家邱浚(第4/5頁)

論學識,丘浚自幼即被稱為神童,在弘治朝當時更可稱學問第一,是當時官場上難得的博古通今的人才。論政績,丘浚為官數十年,任禮部堂官時大行“義務教育”,參與編纂《明英宗實錄》《憲宗實錄》《宋元綱目》,弘治五年(公元1492年),他奏請整理天下典籍,搶救珍貴資料無數。著作《大學衍義補》更是眼光超然,領百年風氣之先,“入閣為相”後,又苦心籌謀,興利除弊,堪稱弘治中興的“總設計師”。論名聲,丘浚為官清廉,身為閣臣,家境卻貧寒至極,其所住房屋,還是初入京城為官時購置,40年來無錢修繕,早已破敗不堪。他一生酷愛讀書,逢好書必買,囊中羞澀時,寧可跑到當鋪當家具,至他去世時,已是家徒四壁。然而對於學富五車、嘔心瀝血、為官清廉的丘浚,其“老上級”,時任內閣首輔的徐浦在其文集《謙齋文錄》中卻有不同評價:“丘公固有經天緯地之才,然為官一生,素來胸襟狹隘,睚眥必報,因小隙構陷同僚,黨同伐異,終令聲名受損,也誠為天下為官者諫。”

事實正如徐浦所言,丘浚為人胸襟狹隘。成化朝時,僅因政見不和,便趁項忠、楊鼎等人遭陷害時落井下石,引起了“公憤”。朱祐樘即位後,丘浚官升一級,身兼大明朝“經濟建設”的重任,雖是“宰相”,但肚子依然“撐不得船”,但凡有不同意見,皆遭他“打擊報復”,甚至於同內閣同僚也時常爭吵。史載一次在內閣與同僚劉健爭吵,面紅耳赤時,丘浚竟“擲冠於地”,差點就動手開打,朝堂之上,凡有言官彈劾丘浚,丘浚立刻當場對罵,徐浦說他“汙言穢語盡出,全無宰輔之風”。此外,身負奇才的丘浚性格也極為高傲,尤喜奉承之言,凡“贊譽其才者,皆得其喜,指斥其過者,皆惹其怨”。正因如此,在他為官的晚期,留下了一生最大的汙點——弘治六年的“王恕案”。

王恕,字宗貫,時任明朝吏部尚書,在當時,他是出名的“直臣”。朱見深時代,他曾在雲南抵制明朝太監的“采辦”,且救下了因彈劾妖僧繼曉被下獄的言官林俊,一時聲名大振,民間有言“兩京十二部,唯有一王恕”。朱祐樘登基後,將已退休的王恕召回,任吏部尚書整頓吏治,裁汰冗官懲治腐敗,建樹頗多。同為清官能臣的他,本與丘浚是一類人,但不幸的是,王恕同樣性情孤傲,且在弘治朝初年,王恕官至執掌“人事權”的吏部尚書,在六部中號稱“天官”,對待其他五部尚書時常趾高氣揚,對時任禮部尚書的丘浚更是如此。起初丘浚尚能忍耐,但弘治五年(公元1492年)丘浚入閣後,王恕依然對丘浚指手畫腳,不但日常交往中傲慢無禮,且工作中時常抵觸。是年八月,王恕向朱祐樘提交一份被裁官員名單,其中有三分之二是丘浚準備啟用治理經濟的“能臣“,二人為此大吵,王恕竟當著朱祐樘的面,數落丘浚成化朝時期陷害言官打擊項忠的“爛賬”,令丘浚大傷自尊。此後兩人“不交一言”,怨仇從此結下,偏巧此時,太醫院一個叫劉文泰的醫生也因“機關精簡”問題同王恕結怨,便借機對丘浚大加奉承,兩人竟成了“莫逆之交”。經二人合力“整黑材料”,丘浚終於抓到了王恕的一條“小辮子”——成化年間王恕罷官歸鄉後,曾找當地秀才撰寫自己與奸臣作鬥爭的“光榮事跡”,其中對“先帝”朱見深的行為多有嘲諷。弘治六年(公元1493年)春,丘浚“雞蛋裏挑骨頭”,授意劉文泰上奏,指責王恕“誹謗先帝”,一時間朝野震動,大臣們紛紛借此相互攻擊。朱祐樘命錦衣衛夜審劉文泰,稍一動刑,軟骨頭的劉文泰就把同丘浚的密謀和盤托出。真相大白後,同樣厭煩王恕“飛揚跋扈”的朱祐樘乘機命王恕“退休回鄉”,這位聲名顯赫的老政治家從此徹底告別了政壇。對於“打擊陷害”的丘浚,朱祐樘僅“申斥”之,並無任何加罪,一時間“朝議嘩然”。

雖被除掉,但王恕威望崇高,在成化朝時曾救下林俊,弘治朝初年的“兩京之獄”時,更救下多名得罪權臣劉吉的言官,早就是各位禦史給事中眼裏的“大恩公”,趕走王恕,丘浚可謂得罪天下言官。此後幾年,任丘浚鞠躬盡瘁,各路言官口誅筆伐,彈劾丘浚的奏章絡繹不絕,從而徹底把丘浚“搞臭”。弘治八年(公元1495年)七月,積勞成疾的丘浚與世長辭,享年73歲,朱祐樘大為悲痛,追贈太傅,謚號文莊,並撥大內專銀在丘浚家鄉修建陵寢,其墓高6米,分16級台階,上有朱祐樘親筆提寫的“理學名臣”四字,足見悼念隆重。但朝臣們反應冷漠,喪禮的時候吊客寥寥。丘浚生前的“莫逆之交”劉文泰前來吊唁,一進門就被邱家家丁亂棍轟出來,丘浚夫人當場哭罵:“汝損吾夫清譽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