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忠良or奸黨王越(第2/8頁)

可這遠大前途是和王越不沾邊的,他是二甲進士,名次各類史料沒有講,應該不靠前,不是庶吉士,也就接近不了帝國權力的心臟部位。

當然,官場提拔更要看師承關系,身份背景,家庭出身,輪到王越身上,照樣哪條都不沾邊。

無權無勢無後台,不上不下十三不靠,這就是金榜題名的王越,在步入官場後面對的真實情景,這運氣,比考場裏卷子被風刮跑好不到哪去。

十三不靠的王越,於景泰二年(公元1451年),得到了他官場上的第一份工作——陜西監察禦史。

監察禦史,正七品,這個官在當時,只有兩個字可以概括——窮、險。

說窮,月俸七石五鬥米,每年的年薪約45兩,對照今天的物價做下換算,每月的收入大概相當於2478元人民幣,養家糊口,著實不易。

不過權力大:巡視地方官員,檢舉核查不法,小事獨斷,大事奏裁,被稱“代天子巡狩”,又稱“巡按禦史”,但凡地方官都要懼怕三分。

可責任壓力同樣大,大事小情繁瑣,處處得罪人,錯漏的後果可能非常嚴重。宣德年間禦史謝瑤在奏折上寫錯了一個字,當即被貶官到安南土蠻縣做知縣,政治前途盡毀。這工作,如履薄冰。

風險還有“站隊”問題,權力鬥爭從來都拿禦史當槍。跟對一個人升得快,可跟錯人,怕就是大禍臨頭,沒一雙火眼金睛,誰能看得清楚?

何況,此時的陜西並不太平,蒙古騎兵時來騷擾,兇險萬分。

王越到陜西就任1年,無意外,無政績也無過,熬著。

但就是這看似不起眼的1年歲月,對於王越的未來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夢余錄》記載,後來王越官至兵部尚書後,同僚余子俊一次請教他這一身韜略從何而來,王越答:從陜西來。

然後王越就解釋,他在陜西任職期間,凡是到邊關巡視,都要詳細考察當地的城關、軍備,甚至幾次親歷了邊關蒙古騎兵侵擾的情景,“刀箭肉搏之景,件件刻骨於心”。

如果說學堂裏的王越,只是隱隱懷著一個夢想的話,陜西的1年,卻讓這個夢想漸漸清晰起來,他第一次開始認識思考戰爭。兵法韜略,不再是紙上談兵,卻是鐵馬金戈入夢來的圖景。

1年以後,一紙調令改變了王越的命運,讓這位當時籍籍無名的小人物,第一次有了知名度——調任浙江監察禦史。

前任的浙江監察禦史張進,被彈劾是王振的余黨,罷官歸鄉了,在陜西恪盡職守的王越接替了這個職務。

論各方面條件,浙江遠比陜西好得多,對王越來說,這也是一個幹出業績的最好機會,懷著一顆躊躇滿志的心,他來到了浙江。

來浙江的路上,就碰到了喊冤的,開展工作以後,接到幾籮筐的投訴信,告狀的內容只有一件事——官員敲詐勒索。

涉嫌的官員,有縣令,有知府,有布政司,都是監察禦史督查的對象,受害的民眾,既有普通的鄉民,也有當地的士紳,甚至還有當地頗有聲望的士人舉子,經查實,都很冤!

年輕氣盛的王越憤怒了,清平世界,怎容如此胡作非為。

但是王越沒有想到,這不是一般的官員貪暴事件,貪暴的背後有一個大背景——清算。

這時明朝正處於明代宗景泰年間,關於景泰皇帝的來歷,許多人都不陌生:土木堡之敗,明英宗朱祁鎮被蒙古人俘虜,其弟朱祁鈺接替皇位,改元景泰。而後經過交涉,蒙古人放回了明英宗,被尊奉為“太上皇”。

景泰皇帝的這個皇位並不牢靠,“太上皇”還在,要樹立威信,就要糾正哥哥在位時候的“汙點”,直接批“太上皇”不行,那就挑當年導致明英宗被俘的罪魁——大太監王振下手。

王振在土木堡之敗裏死在亂軍中了,可是余黨還在,一條條清算, 所以從景泰元年開始,先查余黨,從在職的查到退休的,再查逆產,從朝廷查到民間。

這一查可不得了,有矛盾的官員借這機會相互攻擊揭發,更有的地方官借清查之名,在地方上敲詐勒索,有過分的,還跟著進去添柴點火……

王越的前任,原浙江監察禦史張進,就是因為被人揭發曾是王振爪牙,一道聖旨罷職丟官。王越此時卻不顧這個,他讀聖賢書到今天,知道民以食為天,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年少氣盛的王越卷袖子“糾偏”:他遍訪浙江各府縣,嚴查借“清算”為名的橫暴之事,勒令有關官員限期退還非法侵占的土地,並釋放無辜遭拷打的百姓,對其中情節嚴重的官員,更是大膽檢舉彈劾。

這下惹了麻煩,浙江膏腴之地,但凡是個職位,都是“肥差”。當“肥差”的,是和重臣們勾搭連環的親信們,王越這一鬧,全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