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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議,可以把一些真戰艦稍加偽裝,裝飾成類似假戰艦“胡迪尼”號的模樣,讓敵人產生安全的錯覺,引誘他們進入我們的火炮射程。如有需要,我在阿巴西亞的偽裝實驗小組可提供協助,願意擔負此種偽裝物的設計與制造工作。

他在信末打上日期“五月十九日”,並署名“皇家工兵賈斯帕·馬斯基林上尉”。然而,這差點就成為他最後一個精心策劃的計策。

次日早上,馬斯基林和希爾開車進入沙漠,去實地測試馬斯基林為MI6研發的一種小羅盤。希爾心知肚明這趟沙漠之旅和測試沒什麽關系,實在是馬斯基林在開羅悶壞了,想到沙漠裏去呼吸點自由空氣。

天剛亮,希爾便駕車到馬斯基林的宿舍接他,以期在太陽把他們烤焦之前能趕回城裏。他開的是四分之三噸的福德森卡車,平常他們在山谷裏都用這種小貨車來搬運一些較輕的貨物。他們向東穿過“鐵絲網區”的一處缺口——這是意大利殖民者在戰前用水泥樁豎立的有刺鐵絲網,長達兩百多英裏。馬斯基林昨夜睡眠不足,一上車便打起盹來,這讓希爾感到十分驚訝,沒想到竟有人能在如此顛簸的車上睡著。不過希爾並不想打擾他。希爾有自己的問題和麻煩,可以趁此空當好好思考。

卡西·劉易斯和他的關系現在可說是一團糟。昨天還能取悅她的東西,第二天竟會惹她生氣。不管他怎麽努力討好,她總是能挑出骨頭。盡管他多次下決心不再見她,但她就是有辦法誘使他再度出現。他覺得漸漸了解她了,或者說,在一個女人讓男人理解的範圍內,他已達到最高的程度。現在的問題在於:她其實非常喜歡他,卻不喜歡自己喜歡上他這件事,所以才會賭氣,才會在他努力討好的時候故意生氣罵人。她已經愛上他了,這就是他們不斷爭吵的主要原因。

這個結論頗符合微妙的女性心理,他知道,其實她還是非常在乎他的。這個想法讓他忍不住開心地吹起口哨,但刻意壓低聲音,免得吵醒旁邊熟睡的馬斯基林。

開羅已被他們身後的沙漠“淹沒”。希爾沿著最近留下的輪胎痕跡,往沙漠深處荒無人煙的高原絕壁開去。太陽漸漸升上來,天色從淡棕色變成明亮飽滿的黃色。到九點,天色就會完全變白,而沙漠也會炙熱起來。

沙漠中沒有人工開辟的道路,希爾只能跟著前人的車轍,並依據路標越過這布滿沙石灌木的曠野。他們經過一根模糊地寫著此地離“皮卡迪利廣場”和“查令十字路口”尚有一千英裏的路標,經過許多因嚴重故障無力回到開羅、也不具拆解再利用價值而只能任其在沙漠中生銹的卡車和吉普車,經過整齊堆放著油桶和舊輪胎的廢營地,經過三座死於戰前的意大利殖民者的墳墓,經過畫有骷髏頭和十字交叉長骨圖案的雷區,還遇上一群駕著配置機槍的本特利車往開羅奔馳的“沙漠之鼠”隊員。

馬斯基林大概只睡一個小時便醒了,但他只盯著眼前空曠的沙漠,沒多說什麽。希爾試著找話題聊天,得到的全是一個字的回答。

事實上,馬斯基林一點也不介意這種安靜。他在享受這趟駕車之旅。盡管飛沙、蒼蠅和炙熱都十分惱人,但看著遠方無邊無際的地平線能讓人靜下來好好思考,這相當難能可貴。沙漠平靜得有如湯森德的油畫,讓人難以相信這片寧靜的荒原是個巨大的戰場。

他們開了兩個小時才暫停休息,下車活動,喝幾口清涼的檸檬汁與清水。強風吹起沙石,他們用大手帕包住面孔,但仍有細沙鉆進身體。流傳在沙漠中的說法是:在沙漠中待上一天,就得連花兩天才能洗去身上的塵沙。

“這裏如何?”希爾問。

馬斯基林正看向地平線。“呃?”

“我說,這裏看起來很不錯,應該是做實驗的好地方。”

馬斯基林表示同意。他從貨車後面拿了一根木頭柱子和一把鏟子,走出約二十碼,把木柱立在地上,然後拿出好幾個迷你羅盤測量方位,在筆記本上記下一些數字。“我們把車開遠點,看能不能再找到這個地方。”

他們上了車,開了一英裏遠才停下。馬斯基林跳下車,拿出羅盤測量了一會兒,卻一臉迷惑地把頭轉到右邊看向遠方。接著,他搖搖頭,仿佛想把什麽莫名其妙的想法趕出頭腦,然後又重新記下一些數字。

希爾看著馬斯基林,突然感到一陣緊張。沙漠讓他的浪漫幻想消失了,現在他看到的只是一個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蠻荒曠野。他想下車看看馬斯基林究竟什麽地方出了問題。車門一開,先前堆積在車頂上的沙子便如瀑布般灌進他的領口。他朝馬斯基林走去,邊走邊扭動想抖掉襯衫裏的沙子。“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