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叛徒(第2/3頁)

孔子嗟嘆:“為母償願,孝哉。”

孔子新收的弟子,力大無窮只輸子路的陳國人公良孺性格直爽,便大咧咧地問道:“你是個獸醫,而不是醫人的,醫扁鵲真會要你?”

那獸醫不高興了:“醫無貴賤,何況靈鵲聲稱食醫,疾醫,瘍醫,獸醫四類都要,只是不要怪力亂神的巫師方士,為何就不要我?君子可不要小看吾等醫獸之人,今日若非我在,那些馬兒說不準就要被遺棄或宰殺了,行程也得耽誤不少。靈鵲日後是要行走諸國的,疫病怎可能只禍害人?牛、馬、犬大量死亡的獸疾年年都有,若是農人死了耕牛,就是壞了生計,比自己遭殃還難過到時候就輪到小人出場了。”

魯國是牛耕和石、銅犁較早流行的地方,孔子不少弟子名牛字耕,或者名耕字牛就是明證,故這獸醫才有此說。

見那獸醫說的在理,孔子笑著賠罪,讓公良孺退下,又詢問道:“丘這弟子對靈鵲知之甚少,還望勿怪,可否再與我多說一些?”

總之,靈鵲的創立是件利國利民的事情,孔子還是贊賞有加的。

那獸醫拋棄了在魯城的舊職,帶著報恩還願的理想上路,心情忐忑又激蕩,可不就想跟人說道說道?於是話匣子就打開了……

“靈鵲雖然還在草創,但吸引的人可沒大夫想象的少,像我這般為了報恩而去的反而是少數,多數還是沖著醫扁鵲的名望去的。趙小司寇在魯城的人已經說了:凡是有醫術,且進入靈鵲三年以上,表現優秀者,都會被醫扁鵲收為在籍弟子,他會讓登堂入室弟子傳授醫書和秘術!”

孔子啞然,這聽著怎麽那麽耳熟啊!

“大夫且想想,天下受過醫扁鵲治愈的肉食者何其多也,等過上三五年,投入靈鵲的人學有所成出來以後,定能得到諸侯卿大夫的聘用。說不定十年後再見時,我也已經既能醫獸,又能醫人了!”

這下輪到孔子愕然了,“靈鵲”這來者不拒,有教無類的架勢,與他前些年在曲阜設壇開講,吸引士人和庶民加入何其相似?

他隨即明白了,濃須後露出了笑,心中嘿然不已,這大概是趙無恤的主意吧,借鑒了不少孔門的手段。這醫扁鵲過去至多有三五個親傳弟子追隨,可現下,居然也創建起一個學派了!

但隨即也有憂心,“靈鵲”不僅得到了趙氏雄厚的財力支持,以後還能通過在列國救死扶傷慢慢擴大人數和影響。這初具雛形的醫者之學,與甚至影響到了自己弟子顏回的數科“格物”之學一樣,都不可等閑視之!

這一切的源頭,似乎都指向了趙無恤,加上他“修齊治平”一說對門下弟子們的震撼,孔子對這位來自晉國的卿子,是越發的看不透了。

他一下子想起了三年前初次聽聞此子名聲時記述的事情:“白麋者,瑞獸也,有仁者則至,無仁者則不至。仲尼曰:孰為來哉!趙氏將興乎?”

……

與這個興沖沖的獸醫一路閑談,時間過得很快,第二日,孔子一行進入了中都邑,他在記憶中熟悉無比,一年半後歸來時卻覺得陌生不已的中都邑。

從野外一直看到邑郊,孔子有些震驚地發現,這裏完全不是他印象裏的樣子。

原有的都鄙已經消失,替代為亭和裏,亭長手持木牘和繩索在塗道上監察行人,鎖拿盜寇,讓孔子眉頭大皺。

他辛苦恢復的井田之法沒了,阡陌盡化為坦途,鄉射禮也沒有按時舉辦,反而有一部分青壯在裏長帶領下,手持竹矛、大毛竹、藤盾在野地裏進行訓練,那是一種奇怪的陣法。甚至連人們的尊卑有序,以及守禮、鞠讓的風範的少了許多,到處都在小吏板著臉監督下忙著耕田犁田,為即將到來的春耕做準備。

中都邑宰宰予,邑司馬樊須(樊遲)出邑外十裏處親迎,以弟子之禮見之,禮數倒是十分周到。但他們兩個都不是孔子所喜愛的弟子,雖然,他也無法否認他們的能力。

宰予的口才不比子貢差多少,攀附權貴的能耐卻更甚之。而樊遲跟子路、冉求學會了領軍之才,將邑兵打造得有模有樣,頗有幾分趙氏武卒的架勢,可惜他最感興趣的,還是孔子最不提倡的親自動手種地植菜,研究農稼之道……

有這兩個對他“克己復禮”之道理解最淺,功利心卻最重的弟子在此執政,中都邑變成這副模樣也就不奇怪了。

人多的時候孔子不好發作,稍晚只剩下一群弟子在側時,孔子便問道:“中都曾被盜跖禍害,被他破了外郭,野無遺孑,不是一年多時間能恢復過來的,可我在中都所施之政,為何不復行之?”

弟子為吏,行夫子之政,這在孔門之內,被看作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也是孔子有教無類的一個目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