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研究院遷台前後(第6/12頁)

李四光副院長報告了旅外觀感後,分析了科學工作者的思想,認為“為學術而學術”、“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等都是過去錯誤的觀點,唯有為全人類謀幸福才是科學家正確的道路,他的演說給大家極大的啟示。17

史語所及中博院遷台,留在大陸的一些研究人員,如斷線的風箏。他們與那些滿懷喜悅準備大展宏圖的同事相比,有些隱隱擔心。

1949年10月,新成立的中央人民政府將文博工作歸口文化部。鄭振鐸擔任文化部副部長兼國家文物局局長。他在回中博院舊人王天木的信中,談到對中博院的構想,及對王天木的希望。他寫道:

天木兄:
連得兩長信,我悉一切。關於中央博物館事,我們的意見,都以為應該維持現狀,即使暫時不能大加擴充,也絕對地不會縮小也。陶孟和先生今日南下,已將此意托他向曾小姐(曾昭燏)傳達。我也許不久南下,不過,日期未能確定耳。
我現在暫時負責文物局,局分三處,一圖書館處,二博物館處,三古物處。不僅辦理行政的事務,也盼望能有學術研究的工作。也曾和孟和先生說過,托他代為邀請兄北上,在局裏任事。不知兄意如何?兄對古物事業素有經驗和熱忱,深盼能來此合作也。我國從前的博物館,除“中博”有新的氣象外,余皆死氣沉沉之古董陳列室耳。深望兄能來此,大家振作一番也。兄意以為如何?我不想把許多行政工作加在兄的身上,但望能作些領導的計劃和專門的技術上的主持者。也請夏作銘(夏鼐)兄來,由他主持古物處。兄能代為勸駕否?他現在杭州浙大教書。盼能即日復我一信。
匆致,順頌近好。
十月三十日振鐸拜啟

鄭振鐸到底書生意氣,對中博院的近期打算和遠期設想過分樂觀。1950年3月9日,中博院改名為“國立南京博物院”,由文化部文物事業管理局領導,留守中博院的曾昭燏被任命為南京博物院副院長。四個月後,南京博物院改由華東文化部領導,改屬華東大區博物館,三年後又改由江蘇省文化局領導。

在家鄉溫州的夏鼐,收到去台老同事高去尋的一封信,信中稱:“考古組已垮台,中國考古之學,不絕如縷,今日繼絕起衰者,則舍兄其誰。”他也收到了鄭振鐸的邀請信。夏鼐在給王天木的回信中寫道:

天木吾兄大鑒:
十月廿四日手示敬悉。文匯報的南京通訊,弟已聞及,將梁三先生(梁思永)的大名寫成“世镕”,未免可笑。
西諦先生(鄭振鐸)近有信來,說正忙著籌備文物局事,並且說到已請兄允幫忙,輔導各博物館的事業,諒已有信致尊處,未悉吾兄已作何決定。西諦先生邀約弟去“古物處處長”,弟已去函婉辭。
前日小女來信,謂復旦與同濟相鄰近,得嫂夫人就近照拂,甚為感謝。

位於原中央博物院舊址的南京博物院。

尊函謂本月中旬可能來上海一行,弟因想及一事。弟去冬離京時,曾將零碎東西存放在史語所,其中有黃箱子一只,盛些不重要的中文書籍,但現在教書,也有些用得著, 當時僅有半箱的書,因以破棉胎放在上面,塞滿一箱。丁梧梓兄(丁聲樹)離京前曾有信給我,說這些私人物品現由謝振林兄保管,吾兄如果攜帶方便,可否將這箱子帶來上海,放在乍浦路和平博物館,以便弟自己或派小女提取。但如果不方便的話,則不必攜帶。弟早晚要到南京一次,將來再設法好了。又運費開銷多少,請不要客氣示知,以便奉還。否則弟不敢煩勞老兄了。
曾公寄來展覽“社會發展史”說明書,已經收到,但修訂本尚未到,俟到後再寫回售,請順便告訴他一聲。此致撰安。
弟夏鼐敬上十月四日18

觀望與疑慮,是這批人共同的態度。但不久,他們相繼效命新政權。

1950年7月,夏鼐來到北京,加盟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簡稱中科院考古所)。此前,他曾多次表示不想當官,只想搞業務。但他顯然無力主宰自己的命運。新任考古所副所長梁思永在信中寫道:“考古所之發展,大部須依靠兄之努力,有此名義,可有若幹便利,兄絕不可謙遜,更萬不可言辭。”197月29日星期六,中科院考古所副所長夏鼐出差南京,重訪雞鳴寺路中研院故地。現已是中科院辦事處。他找到謝振林,會晤舊識張玨哲、趙九章、吳磊伯、傅承義、呂炯等。然後偕謝君踏上史語所舊址。人去樓空,物是人非,造物弄人!前史語所代理所長夏鼐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