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府院相爭

自從袁慰亭喪事辦完,京城鐵獅子胡同的段宅,就變成了目下京城裏,第一號熱鬧的所在。黎黃坡雖然是大總統,可是無權無勇,無兵無將,說出的話,並沒有多少人聽。固然不能見容於北洋,也不能見容於西南軍務院。

雖然梁任公等人,曾經大力宣傳維護舊約法,但是目的在於保護臨時約法,恢復舊有國會,而不是保護黎黃坡。武昌首義,黎被推舉為大都督,本來就是權宜之計,而且他代表的是光復會文學社等組織的力量,與興中會不在一個陣營。

等到共合初立,黎黃坡聯合袁慰亭,謀殺起義三武之一的張振武,與興中會以及舊日袍澤,產生極大嫌隙。雖然眼下,有一幹湖北同鄉支持他,但大多是清談文人,並沒有多少部隊。其所掌握的武裝力量,只有那支並不怎麽可靠的總統衛隊。

段芝泉這個北洋之虎,不但身為國務總裏,同時還兼任陸軍總長,還有一大批皖系將領支持,手上有一支極為出色的軍事力量。

雖然如今重新恢復了共合體制,但是老百姓已經看出來,所謂共合,無非軍合,有兵方有權。大總統無兵,總裏有兵,自然是總裏強於總統。君不見,總裏的秘書可以肆無忌憚的闖到總統的臥室,把總統搖醒了蓋印?強弱如此明顯,支持誰反對誰,還用的著考慮?

共合向來不缺少立場堅定的戰士,這些戰士當選定段芝泉為依附對象後,自然會不遺余力的向總裏表示自己的忠心。表達的手段,自然離不開早晚問安,無事殷勤,有事幫腔,公府裏每天都要開足十幾桌酒席才安排的開。

段的秘書是被稱為靈魂的徐又錚,他也是好應酬喜交際的性子,但是段芝泉做了總裏,就得有禮賢下士的樣子,否則又怎麽籠絡人心。所以每天都要親自應酬這些客人,身體去酬酢酒宴,幹活的事,就只能交給靈魂。是以張員將徐州以及自己的頭銜,全部讓給趙冠侯的電報,此時就擺在徐又錚面前。

電報送到時,徐又錚正在接卡佩公使的電話,只做個手勢,把電報拿在手裏看,歪頭夾著聽筒,與康弟說著話,手裏則拿著筆,批改另一份緊急的公事。一心三用,毫不為難,等把電話放下,徐又錚便一拍桌子

“簡直豈有此理!我本以為張紹勛活在金朝,卻沒想到他竟是活在漢末。這土地官職,都是國家公器,什麽時候輪到他自己做主了?這還講不講共合,還要不要法律?這個請示,絕對不能批,他既然辭職,就立即開去張員一切職務。同時命令,原參謀萬英式暫時維持徐州治安,長江巡閱使一職,另派他人。”

他邊說,邊命令總裏公府的秘書謄寫,等到命令寫完,段芝泉還在前頭應酬,徐又錚幹脆自己拿著命令,直奔印房蓋印,隨即上馬車,直奔總統公府。

黎菩薩是出名的見徐怕,如果見到段芝泉,他還可以周旋幾句,可是見到徐又錚,臉就變的慘白,額頭不住冒汗。之前他的秘書長張國金與徐又錚沖突,結果是兩方同時解職。可是很快徐又錚復職,張國金卻依舊閑任,勝負不言自明。這位煞神又這麽氣沖沖走進來,黎黃坡就忍不住心驚肉跳。

公文被徐又錚隨意的丟在桌子上,隨後冷冷道:“大總統請蓋印。”

“這……這是個什麽公文?”

“總裏已經蓋過印了,大總統不必多問。我的事情很忙,沒有時間跟你解釋什麽東西。現在是責任內閣制,總裏已經同意,總統還有什麽需要問的?我事情忙著,如果件件公文都要對總統詳細說明,那我怎麽還忙得過來?”

等到黎黃坡取出大印,徐又錚又叫道:“蓋印!蓋印!動作快一點……”

直到他走,黎黃坡的臉還是陰晴不定,猛的一拍桌子“小扇子,早晚有一天,我要你的腦袋!”

段芝泉酬酢了一圈,才來到辦公室,找到徐又錚問道:“我聽說張大辮子又發神經了,好端端的唱讓徐州,這八成是聽戲聽多了。你這樣,擬一份電報給他,務必挽留他留任徐州,不可擅做主張。再讓我們派在徐州的代表,好好做他的工作,紹軒有什麽困難只管提,我盡量幫他解決,怎麽能說走就走?”

“芝翁,電報我已經發出去了,開去張員所有職務,另派幹部接任。”

段芝泉大吃一驚道:“什麽時候發下去的,我怎麽不知道?沒有我的簽字,你怎麽敢……”可是卻想起,自己的名章都在徐又錚掌握之中,以自己的名義發電報,實在是太容易了。

徐又錚卻沒有懼色,微笑道:“芝翁,你不要太沖動,聽我把話說完。張大辮子的為人,我們是知道的,這人就是個半吊子,什麽混蛋事都幹的出來。我們的特使在徐州,都攔不住他,一份電報又有什麽力量。說不定這個時候,他已經上了火車離開徐州,我們這份電報發出去,並沒有意義。現在與其挽留紹軒,不如考慮徐州問題來的有用。我先請問芝翁,你是什麽意思,徐州真要給姓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