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縣衙賣打(第2/3頁)

“趕緊,給爺來段四郎探母叫小番。要是受不住了,就趕緊言語一聲,鉆個襠走人回家。你說你年紀輕輕,又不是寨主,幹嘛不好,非跟著湊這個熱鬧,露臉的機會多了,走這條道,不知道死字怎麽寫麽?”

人一得了水,就有了力氣,趙冠侯朝那紀女點點頭“叫小番是吧,這個……容易”

看熱鬧的人群裏,也有人高喊著“叫小番好,這個得聽個嘎調!有沒有唱旦角的,給配個鐵鏡公主啊?”

站籠前一片喧鬧,看熱鬧不嫌事大與無事生非的閑人,將氣氛推動的熱烈起來,卻在此時,皮靴踏地的聲音陡然響起,隨後就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袁大人懲辦無籍流民,乃是整頓地方,強化民風的正事,怎麽被你們搞成撂地畫鍋了?這是津門縣衙門,不是北大關戲園子,還要不要點規矩了?”

說話間,這人已經一路前行,分開眾人,來到站籠之前,打量了幾眼趙冠侯“就是你,在這帶頭鬧事,對抗官府?”

趙冠侯這時也看清楚,來人的年齡比自己大不了太多,也只二十出頭,身材高大魁梧,肩寬背厚,濃眉大眼,相貌威武,生的極是威風。

來人的穿戴與那些官兵不同,頭上戴著俗稱喇叭式的大金紅纓官帽,頂戴上鑲有水晶,穿一件天藍色武弁服,下擺各處繡有雲紋,胸前則是一只飛熊補子,證明其五品武官身份。腰裏一邊懸掛著西式指揮刀,另一邊則掛著真皮槍套,露出一截手槍短柄。

另外一點引人注意的,就是在他的手上戴著一枚翡翠扳指,那人邊說話邊用左手摩挲著右手拇指上的這枚扳指,手指翹起來,一副耀武揚威的派頭。

幾名士兵及衙役見了這人,忙跪地磕頭,連聲喊著“給李哨官磕頭,李哨官高升。”圍觀者中,則有人高聲喊道:“水梯子李少把,怎麽著,這關籠子唱戲,還犯了大金律麽?”

在場看客中,有許多是津門江湖中成名的大混混,他們是認識這位軍官的。其是袁慰亭新軍中一名哨官,名叫李秀山。乃是津門本地人士,家裏在陳家溝子水梯子那裏管著魚鍋夥,於江湖之中名望勢力均非同小可。

津門鍋夥分為水鍋夥與旱鍋夥兩中,水鍋夥中,又分為吃碼頭與吃魚行兩類,李家就是魚行中的翹楚。所有魚人要將魚在津門販賣,必由李家掌秤,按船抽分,論起威風,比官府的稅關還要大出幾分。

朝裏無人謀造反乃是國朝慣例,同理,朝裏無人,也自不好去混潑皮。李秀山本人深得袁道台器重,站籠之內,也就不會有水梯子李家的人在內。只有混混才能對付混混,收拾津門混混這個差事,也是由他主抓。戴著這枚翡翠扳指,就專為與津門縣叫板充大爺所用。

混混罵人,他是不大在意的,這幫人歷來就是如此,反正罵不了多久就會閉嘴,也用不著他出手。趙冠侯的表現讓他心裏很不痛快,在這受刑,卻要唱戲,分明故意向官府示威。唱的曲目又是三家店,那是拿自己比了好漢秦瓊,難道袁道台是那靠山王楊林?

那些巡兵是看熱鬧,而李秀山考慮的是袁大人的臉面,以及政令的實行。這個站籠,就是袁道台要滅掉津門混混的工具,要看的就是混混最終投降叫娘的狼狽樣子。若是混混站籠如此威風,這袁道台的面子,就沒了地方放,於他而言,也是極大的失職。

不把他的威風打掉,說不定後面還有人跟風,懲辦混混的事,就成了一場鬧劇。

他看看趙冠侯,哼了一聲“歲數不大,相貌也不差,卻是不肯學好,有名沒有啊?”

“趙冠侯!”這名軍官對自己的態度並不友善,但是趙冠侯心裏,並沒在意這一點,他在意的是,終於來了一個說了算的,並且對自己表示關注的人。

比起被人敵視,他更介意的是,連被敵視的資格都沒有。就算是有水供應,自己在站籠裏,也是個死局。而現在脫困而出的希望,就著落在眼前這位軍官頭上了。

李秀山尋思了一下這個名字,發現不存在於自己的記憶庫中,入了行伍的潑皮,可以算做至尊潑皮。對於本行業的好漢豪傑,心裏是有數的,津門鍋夥裏上档次的寨主或是一些有名的大混混都沒有這麽個字號,想來又是一個拿性命搏出位的。

以他如今的身份,以及在潑皮世界的地位,是沒什麽興趣關注這種小把戲的,可是不把他的威風打下去,這次懲辦混混,就不好算全始全終。聽著圍觀者起哄,李哨官冷冷一笑,目光中露出一股殺意“你小子能唱四郎探母?那好,不要在籠子裏唱,出來唱。來人,把籠子門打開,再取水火棍來。”

衙役們行刑的水火棍拎在李秀山手上,他將軍服的扣子解開幾個,手上的扳指在太陽下反著光芒,隨手挽了兩個棍花“小子,你不是能唱麽,那好,爺伺候你一頓鑼鼓家夥。你要是能把叫小番唱下來,這籠,就不用站了。若是唱不下來,就乖乖給我剪辮子,鉆擋!抱著腦袋滾出津門,否則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砸折你的狗腿!現在要想認慫,還來得及,磕頭鉆档,放你個活路,要是這棍子落下來,那可就沒有後悔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