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朝鮮 第二章 班底(第3/4頁)

在整個清廷有心人的眼中,都將他看作異數,但是也極其不看好他。他和朝廷任何勢力都保持距離,也就沒有了靠山,升遷已經太速,再進一步千難萬難。而且也不再是默不聞名的小人物,有心人已經開始忌憚他了。

帶兵於外,身份尷尬,既然不能前進,就只能後退!而他一旦倒下,並沒有一路行來留下的可以借力之處,只能一直落到底!

除非。

歷史能夠拉他一把。

讓他安然渡過這一關,讓自己逆而奪取的道路別開一番洞天。

可是,這歷史,還是自己熟知的歷史麽?東學黨起事已經被他無情的鎮壓,那甲午,還會是他知道的甲午麽?

思緒電轉,徐一凡臉上笑容不減,可是背心都已經是一層層的冷汗。這些人物抵達平壤,就是自己為了甲午做的準備。可是事情真的到了面前,他才意識到自己一直避免去想的問題。他已經毫無退路!而且一旦事情不如他所料,那麽他真的是不知死所了!

現在趕緊退下來,抱著杜鵑和洛施享享清福,當當徐世仁徐霸天之類的如何?徐一凡甚至偷偷轉起了這個心思。

軟弱的念頭不過一閃而過,轉眼之間,徐一凡眼前浮動的卻是那夜馬賊大至的火把,塞外的深夜,京師的笑對赫德,揮袖而去的豪氣。還有南洋的明媚陽光,黑壓壓的土著人群,抖動的炮口。到了最後卻是朝鮮的血火,堆積如山的屍首,還有似乎匍匐在他腳下的景福宮!

走上這條逆而奪取的道路,他本來就沒給自己留後路呢……

在眾人的目光下,徐一凡哈哈一笑,說不出的倜儻,大咧咧的舉杯站起來:“還是為禁衛軍賀,為咱們這個團體賀吧!”

※※※

天津,北洋大臣衙門。

在後花園內,這裏同樣是一副餐會的場面。不過比起徐一凡在他公署裏面的接風宴,這富貴景象,就不知道超過了多少倍了。

整個花園,都開辟成了餐會的場所。到處都是冷餐台,穿著整齊,戴著白帽子的大臣衙門的中西餐廚師們畢恭畢敬的守在餐台之後,等待客人取用食物。穿著白色大褂的仆役們舉著托盤遊走期間,大辮子拖在白色大褂後面,倒是分外的醒目。托盤上面,除了各色洋酒,還有荷蘭水,艾羅水一應俱全。

客人也大是不同凡響,北洋頭面人物袍褂俱全,翎頂輝煌的恭陪不說。還有天津各個領事館的洋人領事參贊秘書,從北京東交民巷趕來的各國公使更是主賓。男女雜陳,笑吟吟的一邊淺酌,一邊低聲談笑。北洋官兒當中,通洋務的還知道和洋人們拉幾句話,不通洋務的就只是在那裏滿臉媚笑,偷偷兒再打量幾眼金發碧眼的洋婆子。

花園一角還有一個樂隊,在那裏奏著小夜曲。樂隊旁邊散放著沙發椅,椅子旁邊是一排排的土耳其煙槍,軟軟的皮管垂著,各色中西上好煙草都已經齊備。很有幾個洋人在那裏懶洋洋的吸煙。享受著這天津的秋日天氣。

在穿梭的人群當中,一個高大洋人被幾個記者模樣兒的人圍住,低聲的發問。那洋人戴著大清的寶星,神色岸然。正是和徐一凡有一面之緣的大清海關稅務總司赫德,他身邊站著楊士驤,也是神色儼然。似乎在等著那些洋記者找他發問,結果來來去去,始終是赫德在那兒說話。

“赫德先生,聽說這次中日談判,是您以私人身份擔保周旋其中,並極力主張東亞應該穩定和平,所以這次談判才會如此順利?”

“作為清國政府的公務員,我很願意以我的外交經驗幫助李鴻章閣下。中日會商的場所,是借用我海關天津辦事場所,我努力的為中日談判維持著一個友好坦誠的氣氛……對於東亞事務的判斷,我是超然的。”

“赫德先生,這次中日談判,背後有沒有大英帝國的意志?大英帝國,是不是擔心中日發生糾紛,反而會導致俄羅斯帝國在遠東的擴張?”

“請記住,鄙人是清國政府雇傭的公務人員,所有行事,都是按照清國的利益行事。我作為一個英國人的身份,並不影響這次會談。清國政府渴望朝鮮王國的和平,這也是鄙人的想法……上帝保佑,這次會談非常順利。東亞的天氣,仍然風和日麗,不是麽?”

“赫德先生,李鴻章閣下主導了對日談判,他是傾向於緩和的。但是我們也注意到,他在體制上,對現在正在北朝鮮的徐將軍沒有約束能力。清國和日本追求的目的是朝鮮的非武裝化,最後要逐步全面撤軍,徐將軍的部隊,也會撤出朝鮮麽?”

聽到徐一凡的名字,赫德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還記得徐一凡在他宴會上面拂袖而去的場景。那一次,可是大大掃了這位自視清國保護者,代理人的蘇格蘭老頭兒的面子。他勉強一笑:“這個,可以由楊先生來回答,畢竟,我不是北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