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美國中西部眼中的山水(第2/7頁)

於是,我與一位海軍陸戰隊員搭車去天津,乘坐火車前往北京。車上到處是人,擁擠不堪。那時,如人們所說,共產黨遊擊隊正在山區與國民黨士兵作戰。由於人群出現糾紛,我們不得不多次停留。但是,我興奮不已,我竟然要去看北京了。(火車終於抵達北京。他身著美國海軍軍服,看到一輛人力車,立刻直奔紫禁城。)我來到了紫禁城北門,那裏排列著駱駝大篷車。北京的城墻仍然完整,巍然聳立。城墻和住宅,被粉刷成黃色、淺桃紅和淺藍色。北京真是美得不可思議。隨後,我在琉璃廠發現了一些古董店……我看到了一件磁州窯瓷枕……上面裝飾著美景和人物畫面。我真的沒有多少錢,但我還是把它買下了。當然,它的要價微不足道——約有2.5美元。看來,我從磁州窯開始收藏,真乃上天注定。

“此後的一切都從那裏開始。”李雪曼如此談論自己最初的征集。目前,那件磁州窯瓷枕由西雅圖藝術博物館收藏。它既是經過討價還價的撿漏,也是一件非常好的跨界藏品,標志著一位博物館研究員的初出茅廬,標志著他將致力於為所有類型亞洲藝術尋找更多的觀眾。磁州窯陶瓷屬於中國北方窯口制品,數量眾多。它們經久耐用,雕刻圖案設計大膽,其生產制作的黃金時代是宋元時期。那個書頁大小的粗陶枕,可用於現世或來世(在來世使用時會更加舒適)。它的圖案令人稱贊,在一層透明釉覆蓋下散發出光彩。從那件陶枕身上,人們一眼就能理解,中國陶瓷如何、為何早早變成了一種世界性商品。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李雪曼再次受到命運的眷顧。他在克利夫蘭的導師霍華德·霍利斯,受雇於占領日本的“盟軍藝術與古跡處”。導師邀請時年28歲的李雪曼擔任自己的主要助手。一年以後,霍利斯返回美國時,李雪曼接替了他的職責。在兩年時間裏,李雪曼的工作是視察並為日本的偉大收藏編目,以協助評估哪些文物被毀壞,如何保護其余文物。中國的國民政府給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將軍寫了一封信,宣稱日本在戰爭期間掠奪了一些中國文物。據說,它們被隱藏於日本京都的正倉院。那裏收藏著日本最偉大的古代珍寶。李雪曼拿到了進入日本皇家珍藏庫房的唯一許可。最後,中國人在那裏舉辦了一個被掠奪文物展覽,其中只有一些小玩意兒。據李雪曼說:“展品擠滿了一個很大的餐廳,主要展品是一套8塊玉屏風。真是奇怪,那裏真是沒有多少被掠奪文物,沒有什麽讓人感興趣的東西。”

李雪曼利用獨特的身份,視察那些許久未對公眾開放的地方,檢查那些沒有展出的藝術品,進而與日本收藏家、古董商和藝術史學家們建立了長久友誼。此外,他還確保與霍華德·霍利斯關系友好。此時,李雪曼那位昔日導師,已選擇了經營古董生意。李雪曼遇到了拉裏·史克曼。二次大戰期間,史克曼在中國服役,擔任美軍的作戰情報官。戰後,史克曼來到東京,擔任美國占領軍“古跡處”的顧問。這又是一次幸運的輪崗:李雪曼本人在日本任職結束時,他在密歇根大學的老師詹姆斯·普盧默教授也抵達日本,同樣擔任了“古跡處”的顧問。那幾位志趣相投的博物館研究員聚集在一起,協助美國中西部的主要博物館,在藏品征集的優先級方面進行了重要轉變。而且,由於戰後日本的經濟壓力,日本收藏家都缺乏資金,使“盟軍奪寶隊”的成員們能以適當價格征集藝術品,而且同樣重要的是,他們也可以合法出口自己的獵獲物。

1948年,李雪曼返回美國,擔任了西雅圖藝術博物館的助理館長,那是一個大有前途的新職位。該館的創建者是理查德·富勒館長,以及他的母親瑪格麗特·麥克塔維什·富勒。母子兩人也是該館的主要捐贈人。1933年,西雅圖藝術博物館開館。從那時起,他們便已掉頭凝望東方。起初,該館的歐洲藝術代表作只有著名古典傑作的彩印照片。他們把藏品優先征集放在了日本藝術以及中國石雕和玉器方面。富勒母子倆的熱情遠遠超過了現金。即便如此,在李雪曼來西雅圖藝術博物館工作前,富勒館長還是向那位新助手提供了5000美元,供他在日本征購藏品,結果大大增加了該館的收藏。李雪曼還說服了克雷斯基金會,向該館提供歐洲主要藝術家的作品。之後,由於與日本收藏家保持著密切關系,李雪曼得以依靠有限的資金增加該館的日本和中國繪畫收藏。所征集的中國繪畫中,包括了南宋繪畫大師李安忠的著名冊頁《鷹與雉雞圖》。之前,它屬於日本的黑田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