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共和國之死(第3/12頁)

正如大風中點火把需要引火物,西塞羅也需要一番幕後政治活動。那種活動早被證明是行之有效的。要讓愷撒派的軍人反對彼此,反對安東尼,就像在共和國的歷史上,對立的貴族們互相攻擊一樣。希爾提烏斯和潘薩早對安東尼起了疑心,但西塞羅不滿足於只有兩位執政官候選人,他還想召集更多的重要人物。幾個月前,他曾慢待過屋大維,現在可沒有人會這麽做了。

對這位年輕的愷撒,眾神清楚地表明了他們的贊賞態度。屋大維首次進入羅馬那天,天氣晴朗,天空中沒有雲彩,但太陽周圍出現了彩虹,仿佛是他的冠冕。三個月後,又發生了更驚人的現象。為紀念被謀殺的父親,屋大維安排了一場表演,期間有彗星劃過羅馬上空。興奮的觀眾歡呼起來,看作是愷撒靈魂的降臨。私下裏,屋大維把彗星當成自己前程的證明,但他對觀眾們的意見公開表示贊同。他應該如此。即使對愷撒的繼承人而言,成為神的兒子也非常榮耀。“你,年輕人,你的一切都來自你的名字,”11安東尼諷刺道。如果說屋大維有些奇妙的好運氣,他利用遺產的技巧也可圈可點,連討好大眾的老手安東尼都被比了下去。人們要求他交出愷撒的財產,支付已答應給民眾的那部分。安東尼很不情願。屋大維則抓住時機,冷靜地拍賣了自己的一些房產,墊付了那部分錢。

他得到的回報是民心,不僅是城市的民眾,也包括愷撒的老兵。他與安東尼競爭支持者,很快擁有了一支3000人的私家武裝——當然,完全不合法。靠著這支武裝,他占據了廣場。雖然面對安東尼的一支更大的部隊時,他不得不退下來,但屋大維仍是安東尼的眼中釘。

此時已到年底,安東尼的任期即將結束。為確保權力基礎不失,執政官去了北方,渡過盧比孔河到了高盧。他宣布自己是行省總督。然而,曾參與謀殺愷撒的德西莫斯·布魯圖擋在他的前面,也聲稱擁有那個職位。他堵在摩德納城(Modena),比比看誰熬得過冬天。安東尼則繼續前進,將德西莫斯困在城裏。內戰再次爆發。在愷撒的兩個前副手鬥得難分難解時,愷撒的繼承人躲在後面,成了一個動向不明的危險分子。他會投到哪一邊?他的野心有多大?

屋大維說,他只向西塞羅吐露過心事。第一次會面後,他不停地討好西塞羅。後者仍懷疑他的動機,痛苦地抵制著讓他代表自己的誘惑。一方面,如他哀怨地向阿提庫斯說的,“看看他的名字,他的年齡!”12這個年輕人請教個沒完,稱他為“父親”,堅持說自己及其追隨者擁護共和國。西塞羅能相信他嗎?另一方面,西塞羅思索著糟透了的危機局面:還會變得更糟嗎?到12月,北方戰爭的消息傳來,西塞羅終於下定了決心。20日,他在坐得滿滿的元老院發表演講,繼續攻擊執政官安東尼,要求給予屋大維——“是的,還是個年輕人,幾乎是個孩子”13——為了虛偽的公共榮譽而招募一支私家軍隊的權利。可以理解,有些元老對這項提議表示驚訝,西塞羅則說共和國應該信任屋大維。“我可以擔保,元老們!我發誓保證這一點!”西塞羅完全清楚,他保證得太多了。私下裏,他並非不看好屋大維。這個年輕人多次坐在他的旁邊,汲取他的智慧和共和國的古老理想。誰說得清他能走多遠呢?不管西塞羅教得怎樣,如果屋大維證明他是扶不上墻的爛泥,等時機成熟的時候,西塞羅有別的辦法對付他。“應該吹捧這個年輕人,榮耀他,把他吹到天上去。”14換句話說,就像愷撒那樣。

這正是評論西塞羅作風的輕率妙語,過去曾陷他於難堪的境地。這個笑話傳遍了羅馬,屋大維也聽說了。對此,西塞羅只好尷尬地聳聳肩。無論如何,屋大維不過是他編織的聯盟的一環,還不是最重要的一環。公元前43年4月,羅馬人的兩位執政官奧盧斯·希爾提烏斯和維比烏斯·潘薩終於開始對付安東尼了。屋大維作為他們的副手,率著兩個軍團出發了。接連發生了兩場戰鬥,安東尼被打敗了,不得不退到阿爾卑斯山的那一邊。勝利的消息傳到期待著的羅馬,似乎確證了西塞羅高風險、高賭注的政策。如過去擔任執政官的歲月,西塞羅又被歡呼為國家的拯救者。安東尼被正式宣布為公敵。共和國似乎得救了。

然而,又有使者來到羅馬,帶來殘酷的、令人痛苦的消息。兩位執政官都死了,一個死於戰場,一個因重傷不治而之。毫不奇怪,屋大維不願與德西莫斯·布魯圖有任何聯系。安東尼迷惑不解地逃走了。沿著阿爾卑斯山那一邊的海岸,他進了愷撒前副手馬爾庫斯·雷必達的行省。這位“騎兵統率”有7個軍團,兵強馬壯。隨著安東尼的接近,它們的動向變得舉足輕重。在給元老院的信中,雷必達重申了他的忠誠,可他的軍隊全是愷撒的老兵,逼迫統率改變了決心。5月30日,在兩支軍隊聯歡數日後,安東尼和雷必達訂立了協議,正式結為聯盟。德西莫斯·布魯圖的人馬比他們少得多,試圖逃走,但被一位高盧酋長出賣後殺掉了。元老院的軍隊迅速煙消雲散。幾周前安東尼還在逃命,現在變得比以前更強大。如今,只有年輕的屋大維擋在他通向羅馬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