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西比爾的詛咒(第5/9頁)

這是一個曾犯下弑母大罪的野蠻人,其形象距希臘人心目中的英雄肯定非常遙遠。然而,即使弑母的野蠻人也比收稅員好得多。行省人如此渴望自由,如此痛恨羅馬人,以至於為趕走壓迫者,他們什麽都願意做。掙脫羅馬人的鎖鏈後,行省人用駭人聽聞的暴力行為展示了這一點。公元前88年夏,為了把希臘城市的命運與自己緊密連在一起,米特拉達特斯寫了封信,命令行省人屠殺留在亞洲的羅馬人和意大利人。希臘人殘忍地執行了這一指示,據說在一個夜晚就殺掉了8萬男人、女人和孩子。他們對屠殺進行了精心準備和策劃,暴行也因而更駭人聽聞。受雇的暴徒將犧牲者集中在一起,砍殺那些緊抱著神像的人,射殺那些試圖跳海逃生的人。屍體被扔出城外,任其腐爛。13

暴行盡管造成了羅馬人極大的經濟損失,畢竟還是可以計算的,但它對羅馬人聲望的打擊則難以估量。米特拉達特斯善於宣傳造勢,不僅復活、利用了西比爾的預言,還在其中加進了新的內容,使它們對自己更為有利。宣傳主題是東方將出現一位偉大君王,作為神用來懲罰、羞辱狂妄自大的羅馬的工具。米特拉達特斯策劃了大屠殺來證明預言。不僅如此,為加強預言效果,他還設計了對馬尼烏斯·阿奎利烏斯的死刑。後者最先觸怒了米特拉達特斯,導致本都國王投身戰爭。不幸的阿奎利烏斯在最不該的時間病倒了,結果被抓到了帕加馬,一路上戴著鐐銬。米特拉達特斯先是把他拴在一條驢子的身後,在嘲弄的人群中遊街。接著他又命人熔煉了一些首飾。阿奎利烏斯的頭被猛地向後拉,嘴巴被撬開,熔化的金子倒進了他的喉嚨。“羅馬人是戰爭狂,太陽下的所有國家、民族、國王都無法逃脫他們的魔掌。他們的動機只有一個,那就是根深蒂固的貪婪——對帝國和財富的貪欲。”14這是米特拉達特斯對共和國下的判詞。如今,面對共和國在亞洲的代表,米特拉達特斯象征性地執行了判決。馬尼烏斯·阿奎利烏斯吞金而死。

空中號聲

滿載著帝國財物的船只駛向意大利時,船上的水手總是選取維蘇威火山那光禿禿的山錐作為參照物。他們在空中檢視著,尋找火山那熟悉的平頂輪廓。一旦找到,水手們便向諸神表示衷心感謝,感謝它們將水手安全地從危險的航行中帶出來。前方就是航程的終點。在海灣碧藍的天空下,水手們看到了點綴在岸邊的眾多城鎮。如詩如畫地,希臘風格的城鎮綿延在意大利海岸。它們是幾個世紀前的殖民者建造的。在那不勒斯海灣,商業活動一直是國際性的。如今,這些年代久遠的港口不像以前那麽繁忙了,比如,那不勒斯就開始從事完全不同的行當了。陽光下,它顯得懶洋洋的。由於距羅馬只有兩天路程,那不勒斯的古老街道擠滿了遊客。品味希臘風情是他們的旅行目標:與希臘哲學家辯論,向醫生尋醫問藥,或者在裝點得很精致的妓院裏廝混一陣。與此同時,巨大的貨船在外海中若隱若現,輕輕駛過。

如今,這些貨船的停泊地是普特裏(Puteoli),還要再走上幾英裏才到達。在那兒,羅馬人早已消除了希臘傳統的一切痕跡。在普特裏停靠的船只來自整個地中海地區,船上往往老鼠成群。這些船只裝載糧食以滿足羅馬的驚人胃口,運送奴隸替羅馬人做工。貨船上的物品還包括搜羅自遠方屬地的奇珍,如雕塑和香料,繪畫作品和奇花異草。當然,只有最富裕的那些人才買得起這些奢侈品,但分布在普特裏兩側的別墅對奢侈品的需求不斷擴大,它們是那些域外物品的最終目的地。如任何地方的超級富豪一樣,羅馬貴族也想把他們心愛的度假地裝扮得與眾不同,為此將種種奇珍搶購一空。

整個90年代,這個地區的不動產穩步增長著。富有的企業主紛紛在這裏造房建屋,其中最有名的是一個牡蠣養殖主塞爾吉烏斯·奧拉塔(SergiusOrata)。他看好羅馬人對貝殼類食品的龐大需求量,建造了當時最大的牡蠣養殖場。他修築了水壩和引水道以約束海水,在盧克林湖(LucrineLake)的湖口處建起高高的穹頂。在那裏,奧拉塔養出了最美味的牡蠣。當時的人們被他的創舉弄得目瞪口呆。他們說,如果奧拉塔願意,他能在房頂上養牡蠣。不過,真正讓奧拉塔出名的是另一項技術創新。壟斷牡蠣市場後,他發明了溫水遊泳池。

溫水遊泳池大概是最接近原義的翻譯了。原來的拉丁語寫作balneaepensiles,含義非常模糊。從字面上看,它的意思是懸在空中的浴池。15據說這項發明需要將大量的熱水提升到一定高度,使用起來非常舒適。它也給奧拉塔帶來巨額財富,像他養牡蠣一樣成功。不久以後,所有的房產都得安裝“懸在空中的浴池”,否則便算不得完備。當然,是奧拉塔親自安裝。他大批地買下別墅,在其中建造浴池,再把它們賣出。